我給人算命非常有原則,根據其衣著相貌決定其吉凶,窮人必大吉,富人必大凶。
問生死,必大凶後存活路。
問運道,必大落後存大起。
問姻緣,必波折後成眷屬。
問子嗣,必有女後再三男。
根據這個原則,我幾乎未有失手,人人都開心掏錢後躊躇滿誌地離開。前來卜卦的,誰人不是挫折滿懷。被指點有希望的曙光,誰人不寬心。
財源滾滾來的同時,我的卦攤名聲也越來越大。
隻是,這日慕名來算卦的男子,卻讓我棘手起來。
因為根據我的第一原則,看衣著外貌,無法確定其身份。
氣度沉潛,容貌過人,卻穿著老舊,怎麼看都不像是有錢人,說是窮人,可又不大可能造就那種氣魄,實在是太分裂了。
見我呆滯不言,此人坐在我卦攤前,眉目間抑鬱不樂,卻極力壓抑不外露,盡量溫和詢問:“姑娘可算出我要問卜什麼?”
一直被認作女孩子,我已經放棄抵抗了。
全神貫注卜卦之事。
問生死,不會這麼淡定。問運道,倚天命,不會有這種自我氣度。身上沒有脂粉味,應當還沒有成婚。
我收了呆滯,道:“先生是問情感姻緣。”
他眼中驚訝了一瞬,“可否細說?”
大方向沒錯!我穩住心神,繼續道:“先生戀一女子,愛而不得,恐怕即將麵臨愛別離……”感情挫折當然是愛而不得,至於具體原因麼,我作高人不語,留白中。
他麵上一怔,神情低落,竟不再問。
我在心內著急,趕緊問啊趕緊問,你不問我怎麼給你指點,得不到指點,你不就不會付錢麼,沒錢我怎麼買肉吃,怎麼攢錢給你們大曜的當政者送大禮!
他坐在對麵久久不語,神思恍惚。眼看別人都收攤了,少傅還在家等我回去吃飯,我終於惡向膽邊生,“先生?”
他回神後,取了錢放到卦攤上,語聲低微:“多謝姑娘,這是卦資。”說罷,起身就走。
誒?還有人這樣算卦?我撓撓頭,這是太受打擊,還是不懂行情?
他走出三步後,我陡然喚道:“先生,且慢!”
他回頭,一愣後,歉然道:“可是卦資不夠?”
“不是不是,很夠很夠。那個什麼,先生你不問破解之法麼?”
他笑得刻意,“不會有解,不必費心了。我並非想要求得什麼妙法,隻是今日走到這裏,鬼使神差想要最後對天一問。命中如此,無法可求。”
忽然我很不忍看那辛酸一笑,便也鬼使神差地,捧起手裏的烏龜殼拋到卦攤上,胡謅道:“哎呀,果然有解法!神龜說,先生與所愛之人有累世之緣,今世取果,獲果之前自然有一番波折。先生命中當有一女三子,目前不過是時機未到,當然,你也要該出手時便出手,無需拱手相讓,適當的時機促成飛躍,必得善果。”
他聽我胡謅得一愣,雖不太相信,卻也稍微展眉一些,“多謝姑娘善心。”
果然不相信。
這得是有多大的執念和心障,連我神算子的話都不信。
雖然我自己也不信。
世上幾人能有累世之緣。我唏噓著收了攤,回家趕晚飯,吃完後繼續唏噓。
少傅一個栗子把我喚醒,“你這滿臉唏噓的樣子跟你包子一樣的臉十分違和,你造麼?”
我捂著頭,深深地望著他,“少傅,你和我會不會有累世之緣?”
“做什麼白日夢?”
“現在是夜裏。”
“……夜裏更不準做白日夢!”
最後,通過我的不懈努力,我們終於——沒能攢夠禮錢,然而就在我們糾結送什麼禮好的時候,大曜宮廷政變了,據說是駙馬軟禁了監國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