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塔——她是王家侍女當中,唯一一名專屬於國王的侍女。
卡洛塔接替身為王家侍女的母親所留下的職責,從小就一直負責照顧舒爾,她的年紀小舒爾兩歲。雖然兩人之間是主從關係,但是對舒爾來說,她也是唯一可以讓自己敞開心胸交談、可稱為兒時玩伴的存在。
「我這個大名鼎鼎的愚王,現在還需要裝模作樣嗎?」
「那隻是民眾不了解真實的舒爾陛下罷了。」
從卡洛塔放在桌上的茶杯當中,飄出了誘人的花草香氣。
舒爾輕啜了一口杯中的花草茶,接著發出一聲粗鄙的哼笑。
「那麼,妳這次是來做什麼?」
「我想您應該累了,所以端茶來給您喝。」
「那隻是借口。應該還有其它原因吧?」
卡洛塔露出了如同林蔭間陽光的微笑,說了聲「真不愧是舒爾陛下」,接著低下了頭。
「客套話就免了。到底有什麼事?」
「是關於莉朵妮公主的事。最近這四天,公主似乎都蹺掉了下午的課程,跑到本宮殿外麵。您不知道這件事嗎?」
「天都近衛兵團是有跟我提過。我記得她最近常跑去宮廷醫院是吧?」
聽舒爾這麼說,卡洛塔輕歎了一口氣。舒爾無視於卡洛塔的視線,事不關己般地將腳蹺到桌上,他知道這時候的卡洛塔非常棘手,田野間的花朵乍看之下雖然柔弱,但卻不會輕易折斷。舒爾開始暗自繃緊神經。
「陛下果然知情嗎?那麼,您也知道公主她在做此。什麼嗎?」
「一定是去調查三叉羽幽靈的真實身分吧?而且是跟堤歐他們在一起。聽說幽靈展現過類似垂直俯衝的飛行技術,所以為了讓堤歐擺脫嫌疑,莉朵妮公主會采取行動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既然這些事陛下部清楚,為什麼不阻止她呢?」
「我有什麼理由非得那麼做?」
「因為她是陛下的未婚妻。要是公主發生什麼意外,可能會演變成亞克與萊比奴之間的國際問題。」
被卡洛塔如此斬釘截鐵地指出核心,讓舒爾感覺相當不是滋味,自己缺失和莉朵妮公主有婚約在身,而且對方無論是身為亞克國第一公主的頭街或是容貌,做為自己的王妃都是無可挑剔。
但是這種怎麼看都像政略婚姻的安排,對舒爾來說實在難以接受。自己絕對不是浪漫主義者,但是這樣將自己國家與小國亞克之間的友誼擺在眼前,總讓人覺得莉朵妮公主就像是一個被交到自己手中的人質,讓人提不起興致。
況且,自己也已經有……
想到這裏,舒爾硬是中斷了自己的思緒。
「反正既然是在宮廷內,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吧?人家偶爾也需要放鬆一下,況且若是公主他們真的能抓到三叉羽幽靈,那不是再好不過了嗎?現在無論是軍隊或國定競鳥騎手,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忙,可是很缺人手的呢。」
默默注視著舒爾的卡洛塔在此刻打開窗戶,讓風吹進房內。最近這一陣子因為埋首於政務的關係,舒爾這才發現季節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產生變化,空氣中彌漫著春天的氣息。
「籠中鳥一旦嚐過飛行的滋味,可是不會輕易回籠的,因為靠自己的翅膀在空中邀翔的喜悅,更勝過安穩的居所及享用不盡的食物。」卡洛塔接著轉過身。「要是到那時才發現那隻鳥的美麗,可就太遲了喔。」她說教般地如此說道。
雖然舒爾也自覺一國之王被侍女說教實在難堪,但是自己在卡洛塔麵前抬不起頭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舒爾沉重地將身體靠上椅背,對眼前的兒時玩伴露出苦笑。
「我有注意到那隻鳥的美麗,也注意到了她的珍貴與器量。」
舒爾看見卡洛塔臉上出現意外的表情,於是露出壞心眼的笑容繼續說道:
「她的樣貌、翅膀、羽毛的色澤、聲音,全都是天下逸品,如此珍貴的鳥不但是我前所未見的,日後大概也不會再見到第二隻吧。我的心已經被緊緊虜獲,可能的話,我真想立刻親於抱住她。」
舒爾誇張地層開雙臂做出擁抱的動作,就在這個時候,熱水突然朝舒爾蹺在桌上的雙腳淋下,讓舒爾連忙將腳收了回去。
「好燙!」
站在桌子對麵的卡洛塔滿不在乎地說道:
「啊、真不好意思,我還以為陛下想多喝一些花草茶呢。」
卡洛塔的態度跟她說的話完全相反,根本沒有絲毫歉意,更何況茶杯裏的花草茶舒爾也隻喝了一口,明明還剩很多。
「……」
「邀有什麼吩咐嗎?」
「不……我隻是覺得很燙。」
「喔,說得也是,我立刻就去拿替換的褲子過來。」
卡洛塔說完就轉身準備離開。這是什麼反應?難道是嫉妒嗎?
舒爾皺著眉頭,對卡洛塔的背影問了一個問題。
「對了,卡洛塔,妳知道那隻鳥是怎麼從籠中逃出去的嗎?就算有翅膀,應該也無法在不被近衛兵團發現的情況下出入本宮殿吧。」
「如果空中不行,那就一定是從地下吧。」
「地下?妳是指王室專用的地下通道嗎?」
卡洛塔微微頷首,但是有關地下通道的事,那位公主應該還不知道才對。
「莉朵妮公主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呢?」
「公主是個聰明人。」
卡洛塔神態自若地說道。畢竟她是躲過衛歐魯克斯前聖教皇的魔掌,一路來到萊比奴宮殿的公主,這點事情或許真的沒什麼好奇怪。
然而問題是,為什麼連負責宮殿警備的近衛兵團都不知道的情報,身為侍女的卡洛塔卻一清二楚。
有時候,卡洛塔會像這樣展現出銳利的觀察本領,有時甚至會讓舒爾認為在宮殿內發生的大小事,不會有人比卡洛塔更清楚了。
「所以,妳是想要我在莉朵妮公主的脖子上拴上繩子嗎?」
「您或許也可以選擇將這件事交由我全權處理。」
「喔……」
看樣子,卡洛塔打從一開始就是這麼盤算的吧。仔細一想,在最近這八個月以來,卡洛塔似乎行事沒事就會提到莉朵妮公主,仿佛比起舒爾,莉朵妮公主更加吸引卡洛塔的注意。
「也好,這件事就交給妳去辦吧。」
「感激不盡。那麼,我現在立刻去拿替換用的褲子。
「比起這個……卡洛塔啊。」
「運行什麼吩咐嗎?」
「我有時候會覺得妳突然變得很可怕。如果方便的話,妳能用妳的千裏眼幫我一窺萊比奴的未來嗎?」
卡洛塔帶著些許諷刺的態度挑了一下眉毛,這朵在田野間悄悄綻放的花朵,露出了柔機的微笑。
「隻要舒爾陛下跟莉朵妮公主健在的一天,萊比奴的未來部將一帆風順。」
卡洛塔說完深深低下頭,並轉身離開房間。
9
這是一條會讓人聯想到鍾乳洞的通道,周圍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僅有玲手中的油燈光芒,照亮著在高處布滿苔蘚、帶有陰森氣息的洞頂。
「這條路真的能通到鳥舍吧?」
堤歐對走在前麵的玲說道。
「收心,包在我身上。」
「這句話妳已經說過十遍啦。對吧?布莉莎。」
布莉莎抓著玲身後的衣角、戰戰兢兢地緊跟在玲的後頭,用手指分別比出「十」跟「一」的數字,她應該是想說這是第十一次吧,這個女孩的記憶力真好。布莉莎看到堤歐身後的拉拉及伊斯卡異口同聲地說「正確答案」並拍起手來,也露出了靦腆的笑容。
自從四天前吃過玲與拉拉製作的料理之後,布莉莎逐漸對他們敞開心房,而她之所以會和玲特別親近,大概也是因為玲比其它人都疼愛布莉莎。對把妹妹留在亞克的玲而言,或許她也把布莉莎當成自己的妹妹看待了。
此時的布莉莎已經拆掉頭上的繃帶,也已經能夠自由行走,加果她接下來還能回想起一些有關三叉羽幽靈的線索,那就皆大歡喜了。
布莉莎突然提到想要外出,那是時間剛過中午時發生的事。身為一般人的布莉莎無法獲準從屬於宮廷區域內的醫院外出,就在這個時候,玲提議使用位於醫院地下的秘密通道,帶布莉莎去逛國定競鳥騎手的鳥舍。
這座挖掘凝灰岩建成的地下通道,似乎可以通往宮廷內的所有建築,這大概是為了在受到外敵侵略時,能讓王室成員逃出宮殿而準備的避難通道吧。這座通道擁有足以讓五人並排行走的寬度,從途中設有數處岔道的設計來看,簡直宛如一座迷宮。
玲先前曾在布莉莎聽不到的狀態下,悄聲告訴堤歐等人自己是在本宮殿中閑晃時,無意中發現這條秘密地下通道。
原來如此。雖然玲沒有明著說,仉她肯定就是利用這條地下通道,才得以每次都順利溜出宮殿吧。既然是這樣,若是他們被近衛兵逮到,恐怕會惹上不小的麻煩。
「大概是這裏。」
玲站在一處十字路口前,手指指著左邊說道。
「『大概』址什麼意思?妳該不會迷路了吧?」
「我沒迷路。隻是第一次從醫院通往鳥舍,不知道方向。」
「這不就是迷路嗎!」
「還沒迷路。我現在正在找。堤歐,你稍微安靜點。」
「這、這家夥……」
她根本沒有絲毫反省的意思,相信玲的自己實在太蠢了,經過這八個月的時間,讓堤歐完全忘了玲原本就是個欠缺常識的驕傲公主。
「放心吧,堤歐。我一直都有在我們走過的路上留下記號。」
「是啊、是啊,我們早就料到一定會變成這樣了。」
堤歐看見伊斯卡和拉拉用小石頭在牆壁上刻下痕跡,初次打從心底認為身邊有這兩個人在真是值得慶幸。
但玲無視於堤歐的心情,打算帶著大夥兒轉向左邊的通道,卻在這時被布莉莎莫名地拉住手臂。布莉莎似乎看到了什麼東西,激動地用手指指著右側通道。
「怎麼啦?布莉莎。那邊有什麼嗎?」
走在前麵的玲突然停下腳步,堤歐因此一頭撞上玲的背。
「妳幹嘛突然停下來啊!女巨……」
堤歐沒將已經出口的抱怨講完,因為在轉過通道後的彼方,沒有看見原本應該要有的地下通道。
油燈的光亮被吸入一片黑暗當中,左右的牆壁和洞頂都是一片漆黑,僅有腳下反射燈光的地板仍舊主張著自己的存在。前方似乎是一處和先前的通道無法相提並論的寬闊空間小僅僅隻靠一盞油燈的亮度,似乎無法讓光線照到牆壁或洞頂。
「這到底是……」
他們感到一陣微風拂過,油燈的火焰隨風搖晃,接著周圍就陷入一片黑暗。
「油燈滅了……喂、玲,快點再把燈點亮啦。」
「這件事、不太可能。因為沒燃料了。」
「什麼!?」
「拜托!玲,怎麼會這樣?這下不是連我們留下的記號都看不見了嗎?這要我們怎麼出去啊?」
「嗯~~」
「現在不是『嗯~~』的時候了!」
這下慘了,而且還不隻是慘而已。他們已經別想要抓到三叉羽幽靈了,因為所有人可能都得變成地下通道的幽靈,這也太不妙了吧。
要不是拉拉聽到伊斯卡冷靜的聲音,或許會當場發攝。
「前麵有光,我們過去看看吧。」
仔細一看,在一片漆黑的盡頭——確實從地麵下隱約散發出淡綠色的亮光。
*
那道光芒是從一道通往地下的階梯深處散發出來的,階梯的盡頭是一扇不小的門屝,他們別無選擇地推開那扇門後,全都為眼前的景象而呆站在原地。
「這是什麼……」
堤歐的話被玲與拉拉的感歎聲重疊。
「好漂亮……」
在他們腳下是一座深度令人感到目眩的巨大坑洞,它不但是個垂直挖出的鍾乳洞,也像是一條巨大的隧道。
坑洞的麵積甚至足以容納整座萊比奴宮廷……不、說不定更大。從那座坑洞底部不時吹出強風,並響起如龍吟般震耳欲聾的風聲。
最令他們驚訝的是,圍繞坑洞的壁麵本身竟然散發著淡綠色的磷光,那些光亮並不刺眼,其亮度甚至微弱得讓人懷疑是否該稱為光亮。即使如此,層層的磷光仍布滿這座寬廣的洞穴,直到深不見底的洞底都還持續相連,令人感受到強烈的莊嚴氣氛,構成一幅如夢似幻的景色。
「為什麼在天都內部會有這種坑洞?」
沒有人能回答拉拉的疑問,就連天才伊斯卡都沉默不語。
「你們看!這裏有一道階梯,大家快過來。」
玲完全不在乎這個謎題,她拉著布莉莎的手大膽前進,他們前進的方向確實有一道沿著牆壁的螺旋狀階梯一路延伸至洞底。
「這道樓梯,會一直通到天都底下嗎?」
「連妳都不知道了,我哪會知道啊。」
「嗯……也是喔。」
玲用手抵著下巴,而在她身邊的布莉莎則難掩興奮地睜大眼睛,不斷張望這座巨大坑洞的洞底。
「喂!小丫頭,妳把身子探得太出去了,小心別掉下去囉。」
布莉莎雖然對堤歐的警告點了點頭,身體卻也同時不穩地搖晃起來,要不是堤歐實時抓住她的衣領,她可能就會摔下去了。
「妳看吧!笨手笨腳的。」
布莉莎被堤歐瞪了一下,氣得用指甲朝堤歐的手上一抓,然後躲到玲的身後,接著又對堤歐扮了一個鬼臉、吐了一下舌頭。
「這、這個臭小鬼……我總有一天要妳好看。」
見堤歐將拳頭高舉到臉旁,拉拉立刻責備地說:「不要嚇小孩!」
「對了,這個牆壁,為什麼會發光?這個、真不可思議。」
玲略顯興奮地問道,回答這個問題的人是伊斯卡。
「那是光苔。在帶有濕氣的溪穀洞穴中偶爾會生長同樣的東西,不過規模如此壯觀的光苔,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玲「哦……」地發出了感歎。或許是因為她鮮少有機會離開宮殿,所以在這方麵的反應跟小孩沒兩樣,她的精神年齡肯定跟布莉莎差不多。
玲站上那道勉強可容納一人通行的階梯,仔細確認立足點的狀況。除非有奇跡發生,否則從這裏摔下去肯定沒救,由於階梯表麵也布滿了光苔,因此腳步容易打滑,就在堤歐心中浮現不祥的預感時……
「我們沿著樓梯下去看看。既然這裏特地建造了階梯,一定有路可以出去。」
「呃、果然是這樣……」
沒想到先前在地下通道走得筋疲力盡的雙腳,現在還得再受折騰,而且這次要走的還是不知會通到哪裏的螺旋階梯。
「我們真的能活著出去嗎?」
堤歐脫口而出的牢騷,似乎沒有傳進玲的耳中。
「你們看、你們看!那個、是什麼?」
玲完全不受腳下光滑的階梯所困擾,她緩緩地步下階梯,前方有座足以將人關人其中的巨大鳥籠被吊掛在牆壁上。那是一個奇持的鳥籠,底鄗還行個人頭大小的吊鍾,既不會隨風晃動,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仔細確認籠中後,會發現裏麵關若約二十隻左右、在溪穀內隨處可見的鸚哥,牠們各自停在棲木上歇息。
「為什麼會有人把鳥養在這種地方?」
「天曉得。不過飼料盒內確實裝了食物,而且還有水。也就是說,有人在負責照顧這些家夥。」
「看來鳥籠的底網設有機關,應該是隻要有鳥掉在底網上,籠底的吊鍾就會響吧。」
「為什麼要這麼做?」被拉拉這麼一問,伊斯卡也隻是簡潔地回了句「不知道」。
「那麼,隻要讓這個吊鍾響起,自然就會知道了。」
「啊、傻瓜!」
根本沒人來得及製止,玲一把抓住吊鍾之後,就胡亂地將它搖響。
喀啷、喀啷。意外的巨大聲響,在坑洞的壁麵間回蕩。
「天啊……」
這裏是王家的秘密通道,要是他們擅自闖入這裏的事被人發現,後果可能會不堪設想。就在堤歐想到這裏忍不住歎氣的時候,看見了一個從坑洞底部浮現的影子。
「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
是堤歐所熟悉的巨鳥叫聲,就在他暗自感到不妙時,巨鳥的身影已經掠過堤歐等人的身旁,接著踩住螺旋階梯的台階,緊靠在帶有光苔的壁畫上。
是闇夜鷹。這是一種能在黑暗中靠自己的嗚叫來進行回聲定位,並藉此住黑暗中飛行的罕見巨鳥,而且也是天都警察或近衛兵團用來執行夜間警備的巨鳥。
「慘了,快跑呀!玲!」
「等一下,堤歐。那是……」
玲製止了打算折返的堤歐,堤歐順著玲的視線確認眼前的景象,隨即明白了玲的意思。那隻闇夜鷹的騎鳥士看起來是一名老人,在他肥胖的身軀上,穿著一件破舊的飛行夾克,模樣看起來一點都不像警官或近衛兵。
老人讓闇夜鷹停住階梯上之後,解開騎座的安全帶,在愛鳥的協助下悠哉地踩上螺旋階梯。他到底是什麼人?
「你們是什麼人?從哪裏亂晃到這裏的?」
那名老人眨了眨眼,像是還沒睡醒般地揉揉眼睛。他應該已經年近七十了吧,在他那帶有工藝家氣息的粗糙麵孔中,隱約可看出一些淘氣之心。
「我們、從上麵來的。老伯,你是什麼人?」
玲好奇地問道。
「我嗎?我叫胡格,是負責看守這座巨坑的洞穴警衛。」
「洞穴警衛?」
「沒錯。大概有五十年以上,我都獨自在這裏警備著洞穴。」
「隻有你一個人嗎?」
「是啊。」胡格這麼回應後,隨即又說道:「啊,不是閑聊的時候了,你們讓一讓。」
胡格將玲和布莉莎推到一旁,開始熟練地檢視鳥籠。隻見他細心地用手指數著籠中的小鳥,然後誇張地像鬆了一口氣般,用手輕撫自己的胸口。
「既然小鳥們都平安無事,那麼應該就是你們把吊鍾搖響的吧。真是的,讓我窮緊張了一下。」
「為什麼你要緊張?」
「當然是因為……」
胡格說到一半便含糊其詞,他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堤歐看到他的模樣,反而變得更加在意。
「比起這個,小妹妹。妳剛才說你們是從上麵來的吧?說謊可不是好事喔。能從上麵到這裏來的隻有王室的人,一般人是不可能進到這裏的一一難道你們是從下麵走來的嗎?不對。那應該也仃問題……」
見胡格開始支支吾吾地自言山語,伊斯卡在一旁插話。
「我們是國定競鳥騎手的見習生。我們在打掃鳥舍的時候發現通往地下的通道,想說進來探險才會跑來這裏。」
這是個巧妙的謊言,這樣玲是莉朵妮公主的事也不會被布莉莎知道。雖然原先隻是為了放鬆布莉莎的戒心才決定隱瞞,但是可能的話,他們也希望這件事能一直對布莉莎保密。
「國定競鳥騎手的見習生?」
胡格看著躲在玲身後的布莉莎,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那女孩叫布莉莎,是她的妹妹。」
雙方出現了一陣沉默,接著胡格帶著像是青蛙吃到腐臭獵物時的表情、沉思了一陣子之後……
「大約在二十年前迷路到這裏的粗心鬼,現在可還關在牢裏……」
胡格在說出這件讓人不寒而栗的事實之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不過既然部是像你們這樣的小孩,我也不好向國王報告吧。」
「老伯,你人真好。」
玲拉起對方的手,和胡格握了個手。
這個把大家帶到這種危險場所來的始作俑者,似乎絲毫沒有反省的意思。
「對了,這道階梯會通到哪裏?我們想出去,該怎麼做?」
「這還不簡單,隻要走到底部的『尾巴』……」
話才說到一半,胡格連忙閉門。
「您剛才是說『尾巴』嗎?」
胡格裝作沒聽到伊斯卡說的話,用手摸了摸自己早已禿光的後腦。
「那種事情不重要啦。比起這個,你們還是快點回鳥舍吧。還有,你們到過這裏的事千萬別讓任何人知道,否則你們會倒大黴的。」
「可是……我們、油燈的油用完了,所以回不去了。你看。」
玲從自己的門袋裏掏出火柴試著點火,但走在油料已經耗盡的油燈中,隻有一小團火苗微弱地晃動著。
「笨蛋!」
胡格突然展現出讓人難以相信他是老人的反應,一把抓起油燈將其摔在階梯上。這讓堤歐等人完全摸不著頭緒,胡格接著用力拉扯玲的手臂,並用激動的語氣對被嚇傻的玲大吼:
「隻有蠢蛋才會在這裏用火!好了,你們快點離開!快點沿著你們來這裏的路回去!」
胡格蠻橫地推著玲的背部,催促所有人沿著接替往上走。
「你別那麼急嘛!老們。」
「少囉唆!矮冬瓜給我安靜點!」
「唔……」
他現在似乎什麼都聽不進去,就算是伊斯卡,此刻也隻能攤開雙手,想個出任何辦法。但是話說回來,因為沒有燈光,所以他們還是無法回去。
正當堤歐考慮在逼不得已時,幹脆把老伯的闇夜鷹搶過來的時候,卻見到胡格正開始收集牆壁上的光苔,並將全部裝入自己手中的網子裏。
「隻要有這此一份量,就夠撐上一整天了。如果隻是要照照路應該不成問題吧。等你們上去之後,就直直走到牆壁,沿著那裏的階梯往上走就是大聖堂,不走那裏的樓梯往右轉再直走的話,就能從鳥舍出去了。」
「他說大聖堂?這條路哪裏是通往鳥舍啊?」
堤歐瞪著玲說道,但是他的腳卻被玲用腳跟狠狠地踩了一下。
「這、這個家夥……」
不管怎麼說,看來不需要死在這種地方了。
「老伯,謝謝你。」
聽見玲用天真的語氣道謝,胡格並沒有轉過頭,隻是背對著他們揮了揮粗糙的手。
「可別再跑來這裏喔。」
當一行人沿著伊斯卡所留下的記號返回醫院時,太陽早已下山了。
10
數道衝天烈焰染紅了天都的街道,同時有五個地點發生了火災。由於發生處皆在貴族的住所附近,因此雖然時間已是深夜,仍讓整座都市陷入一片混亂。
「不會吧?」
位在天都宮廷醫院中庭的堤歐目瞪口呆地低喃著,就連堤歐現在所處的位置,仍不時可看見天都警察與天都近衛兵團們騎著闇夜鷹、穿過深藍色夜空朝火災現場趕去,即使是在沒有門光的陰天夜晚,也不難看出動員數量至少超過百人。
「這應該是三叉羽幽靈幹的吧,他肯定是想闖進來。」
「伊斯卡,你怎麼知道?」
「因為會做出這麼引人注意的行動,除了聲東擊西外,我也想不到其它可能了。」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堤歐心裏雖然這麼想,嘴角卻自然地浮現笑意。
在最近這一個星期中,堤歐都過著上午打掃鳥舍、中午陪布莉莎、晚上睡仆人都市廷嘴院中隨的十在天都宮廷醫院中庭的生活,這都是為了等待三叉羽幽靈自投羅網,因為玲認為那家夥不可能放過可能看見自己長相的布莉莎。
雖然堤歐對玲的看法半信半疑,然而如果這是事實,對堤歐來說反倒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主。因為隻要能逮到三叉羽幽靈,除了能讓國定競鳥重新進行、讓自己從打掃鳥舍的生活中得到解脫,還能洗刷自己所受到的嫌疑。
況且對方可是連天帝艾巴隆及暴君奧塔維歐連手都無法逮到的對手,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還能去掉國定競鳥騎手之下的『見習生』三個字來當成獎賞呢。堤歐為自己心裏打的如意算盤露出笑容,同時跨坐上一直躲在一旁銀杏樹後的繆維爾背上。
「都準備好囉,伊斯卡。」
拉拉回到他們眼前,她的手中握著一條繩子,繩子的另一端綁在一旁的銀杏樹梢上,並且還繼續延伸到隔壁的銀杏樹梢,而這條環繞整棟醫院的繩索,則在事前浸飽了油。
三叉羽幽靈所騎乘的巨鳥,肯定是類似闇夜鷹之類能適應夜間飛行的鳥類,隻要能夠看見對手的身影,飛行技術優異的繆維爾肯定能逮到他。總而言之,這是一種用來充當照明的的陷阱。
「看你的囉,繆維爾。」
「瞅嚕!」
在堤歐的雙腿了充滿躍動感、像是在說明自己隨時都能起飛的肌肉,正傳來陣陣興奮的波動。繆維爾大概也透過夜空中那些闇夜鷹的身影,察覺到事態非比尋常吧,加上最近這陣子都沒能進行訓練,繆維爾也累積了許多不滿的情緒。此刻,繆維爾似乎已經難以壓抑自己想好好發泄一頓的衝動,頭頂上的冠羽末端正不斷抽動。
「我話先說清楚,我們的目的隻是要把三叉羽幽靈抓住,你到時候可別太激動喔。」
不知繆維爾是否有聽懂堤歐的話,隻見牠轉過頭看了堤歐一眼,簡潔地「啾」了一聲。
繆維爾信心滿滿的眼神,反倒讓堤歐感到有些不安。
「似乎來了,堤歐。」
伊斯卡的聲音中帶行罕見的緊張感,在這同時,將窖氣撕裂的風聲也從頭上傳來。
*
「開始了……」
玲正從病房的窗簾縫隙中看著窗外。中庭的樹梢上亮起了一道火光,隻見那道火光竄過半空中,隨即延燒到一旁的樹梢上。
那是伊斯卡安排的陷阱,他們計劃讓三叉羽幽靈走到亮處,然後堤歐他們再三個人合力將對方製伏。在這段期間內,玲為了預防萬一,要做好帶著布莉莎躲到醫院地下的準備。
不久前察覺到外麵有異的布莉莎也從病床上起身,臉上寫滿了不安,就斷玲告訴她「沒問題」,布莉莎不安的神情也沒有絲毫減退
「布莉莎,妳放心,我們一定會保護妳。三叉羽幽靈,很快能抓到。」
沒錯,無論如何都得抓到他,而且要搶先在天都警察或天都近衛兵團之前。
如果三叉羽幽靈的身分。如自己所料,就必須讓一切消失在黑暗中。
在陰暗的房間內,布莉莎將一張紙片交到了玲的於中,上畫寫著:
『玲,別管我了,妳快逃。也請告訴堤歐他們,快點離開這裏。』
這應該是布莉莎在慌亂之下寫的宇,字跡顯得相當潦草。
「不用擔心,我們、其實很厲害。加果對方隻有一人,絕對不會輸。」
假設事情加玲所料,恐怕不會那麼簡單,盡管如此,他們仍有十足的勝算。隻要在這這宮廷之內,就算是傳聞中的三叉羽幽靈也很難以寡擊眾,在行動上肯定會大大受限。
布莉莎伸手抓住玲的手臂,她就像個耍賴的小孩一樣,激動地對玲搖頭。
「妳不用害怕。」
玲伸手抱住了布莉莎,她可以感受到布莉莎嬌小纖細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於是玲像是要消除布莉莎的恐懼一般,溫柔撫摸著布莉莎的頭,直到她平靜下來為止。
布莉莎的顫抖逐漸平息,她輕輕地閉上眼睛,然後抬頭用那一對大眼睛注視著玲,在那對眼眸當中,潛藏著這名少女過去未曾展露過的溫柔。
布莉莎的手指在玲的胸口移動,玲很快就察覺她正在寫字。
『玲,謝謝妳。』
無法出聲的少女傳達了這樣的訊息。接著布莉莎緩緩離開玲的懷中,並露出哀傷的微笑,然後突然衝出病房。
「布莉莎!妳要去哪裏!?」
玲追著布莉莎的背影,跟著跑出病房。
*
呼——呼——。堤歐聽見他不熟悉的鳥叫聲,大概是角鴞吧。這種在天都少有的叫聲從四麵八方傳過來,話雖如此,現在的堤歐可沒閑情去傾聽這些聲音。
「怎麼會這樣!?」
堤歐小聲地說道。
雖然繆維爾正發出「啾嚕嚕嚕」的威嚇聲,卻欠缺以往的魄力,從繆維爾慌亂的振翅方式,可以看出牠正因畏懼與屈辱而不知所措。
咻!咻!
從左側傳來了銳利的破空聲。
在暗夜當中,深藍色的巨鳥在篝火的照耀下短暫地露出身影。下一瞬間,巨鳥的身影突然消失,而燃燒的銀杏樹梢也掉落地麵而熄滅。
「這下照明就全沒了。」
聽堤歐有些自嘲的聲音,伊斯卡也回了句「看來真的是這樣」,在他的聲音中,帶著罕見的焦慮。
「快想想辦法啊!這樣不是什麼部看不到了嗎!?」
堤歐他們已經體會到,正讓帕鳥在空中停下的拉拉為何會如此激動。
事情完全出乎他們意料,三叉羽幽靈所駕馭的巨鳥簡直有如一道閃電,對方的飛行速度明顯超越了繆維爾。不,不隻是繆維爾,對手甚至比國定競鳥騎手所駕馭的任何競技鳥都要迅速。
就堤歐所知,能有這種本事的,隻有世界最快的巨鳥——鳳凰島的裏貝爾達拉,或是靠垂直俯衝才能辦到,這下堤歐總算明白艾巴隆他們為什麼會懷疑自己了。
但是那個深藍色的對手並沒有鳳凰鳥那麼龐大,牠在篝火中瞬間現身的樣貌,最多也隻比繆維爾稍微大了一圈,在巨鳥中大概屬於中型鳥。
此處是低空的事實,還有那能任意朝前後左右各個方向飛行的方式,也說明了對手的動作並非垂直俯衝,而且最令人驚訝的是,那家夥在如此高速之下,似乎還能在空中完成銳角的轉向。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肉眼才能法掌握。對方在自己以為看見的瞬間,又將飛行軌道轉到其它方向,就像一陣煙霧般消失在黑暗中。
先前堤歐雖然閃過了對方兩次的攻擊,不過在失去照明的現在,堤歐並沒有還能避開下次攻擊的自信。
「那隻巨鳥到底是什麼玩意兒?為什麼牠能那樣飛?」
「我也不知道,不過能確定絕對不是普通的闇夜鷹,因為那隻鳥古相當長的尾羽。」
聽兌伊所卡模糊的答案,反倒讓堤歐心裏更加不安。
「擁有驚人的飛行技術,而且在黑暗中也能靈活飛行的巨鳥嗎……」
堤歐實在想不到訂哪種巨鳥能有這般能耐,如果能夠知道答案,或許還行機會想到手段與其對抗。
「你們兩個快想點辦法呀!這樣根本不可能抓到他嘛!要是再這樣下去,我們會落得和艾巴隆他們一樣的下場!」
聽到拉拉不講理的抱怨,堤歐也回了一句:「要不然妳來當肉盾啊!」再下一秒,堤歐幾乎能確定自己的後腦感受到的輕微衝擊。八成是那個野丫頭丟出的護目鏡造成的。
現在不是自己人起內哄的時候。姬笠鶫繆維爾、白隼佩加索、舞妓燕雀帕烏,三隻巨鳥背對著彼此,保持能夠提防四周的滯空飛行……
在沒有上升氣流的低空不可能一直持續這種狀態、因為將身體固定在空中的滯半飛行,會對肌肉造成很大的負擔。
「沒有什麼辦法嗎?」
混雜角鴞嗚叫的破空聲爪逐漸逼近。
原本以為位於右側的聲音,下一刻又出現在左側,簡直就像是特技飛行或魔術表演。
「上麵!」
伊斯卡突然放聲大喊。
就在同一時刻,堤歐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壓力,正間不容發地從頭上落下,簡直就是垂直俯衝!
他們沒辦法躲開,因為持續過長時間的滯空飛行,減慢了繆維爾對韁繩的反應,拉拉也眼自己一樣。
「可惡!」
堤歐在瞬間下定決心,既然無法躲開,那也隻剩下一個選擇,而繆維爾似乎也明白了堤歐的想法。
「啾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繆維爾發出威嚇,並於同時反轉身軀,將自己的鉤爪對準上空。
反正都要死,至少要報一箭之仇。堤歐透過手中的韁繩,能感受到繆維爾的決心。
堤歐看見了那道從頭上落下的巨影,就在堤歐為那駭人的速度感到驚恐的時候——在他眼前,出現另一道身影占據了他的視野。
當堤歐明白那是伊斯卡的巨鳥佩加索時,已經是在兩隻巨鳥劇烈衝撞之後。
「唧!」
佩加索發出哀叫在空中不斷翻轉,最後墜落地麵。
堤歐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
「伊斯卡!」
堤歐和拉拉同時發出了吶喊。
呼、呼、呼——
呼呼呼呼、呼——
此時,角鴞的叫聲聽起來又仿佛來自遙遠的彼方。
*
玲追著布莉莎來到醫院屋頂時,是在聽到外麵傳出巨響之後。
有巨鳥墜地了。
在混亂的醫院內,玲就算沒有聽到近衛乓這麼說,也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看來自己祈求這件事別發生在堤歐他們身上的願望,並未傳達到神的耳中,當玲看見屋頂邊緣有兩個緊鄰的人影時,全身的汗毛不禁倒豎起來:
較小的人影是布莉莎,而另一個人影——那格外細瘦的輪廓,明顯不是堤歐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人。
「三叉羽幽靈。遠離那個女孩,否則我會真的生氣。」
那個人影對玲的威脅沒有絲毫懼色,不知是否閃為察覺對方是女性,他用譏笑般的態度怱視了玲的警告。
「過來。」
隨著這聲讓人聯想到風沙的聲響,幽靈拉住了布莉莎的手臂,布莉莎激動地搖著頭,企鬧將對方的手甩開,然而兩者的力量卻有懸殊的差距。
絕對不能把布莉莎交給他,我不想看到那麼柔弱的少女、那個失去聲音的女孩,還得遭遇更多的不幸。
——玲,謝謝妳。
不久的布莉莎在自己胸前寫下的文字,已深深刻入玲的心中。
「把你的髒手拿開!」
玲的腳往地上一蹬,瞬間扯近了自己與三叉羽幽靈之間的距離,就在自己看似要順勢撲向對方時,她將上身突然往下沉、雙腳前後劈開,下顎幾乎擦過地麵。
在對手的眼中,玲看起來多半像是突然消失一般。利用死角、以無法預測的動作發出必殺一擊的暗殺拳——是亞克王家的宮廷武術:
玲仿佛是一隻滑過湖麵的水鳥,以那樣的姿勢將自己身後的腿朝上空踢出。
升隼腳。
玲的踢腿看起來就要命中三叉羽幽靈的下顎,但是沒想到這毫下保留的一擊,卻隻是穿過了虛空。
玲的背上滲出了冷汗,因為前一刻還在自己眼前的對手突然從視線中消失,簡直就像一陣怦霧。
「唔!?」
在瞬間的停滯後,玲察覺到來自下方的殺氣,立刻朝身後一躍。
一記銳利的踢腿掠過自己的顎尖,要是再慢一眨眼的時間,玲的下巴肯定會被踢碎。
這是……升隼腳……!?
令人驚訝的是,剛才那招踢腿分毫不差地重現了玲先前的動作。
而且對方踢腿的功力比玲銳利數倍,動作也正確無比。
雙方再次拉開了距離,和之前不同的是,現在布莉莎已經在玲的身邊,這代表玲兼具攻擊與解救人質的行動順利發揮了效果。
「妳竟敢……」
三叉羽幽靈不悅地說著。在一片黑暗中,玲看兒了對方異樣的外表。
對方擁有足以俯視玲的長身,身上則穿著一件覆蓋整個身軀的黑色鬥蓬,就算隔著鬥蓬,也能看出那名男子的肢體相當細瘦,簡直就像枯木一樣,可是卻感覺不到絲毫脆弱的印象,尤其在灰色頭中之下,那銳利且炯炯有神的三角眼,反倒讓人聯想到緊盯獵物的毒蛇。
玲向前站出一步,讓布莉莎處在自己身後。
但是失去聲音的少女卻拉住玲的手臂,仿佛要阻止玲繼續涉險。
「別擔心,這裏交給我。」
玲輕輕摸了一下布莉莎的頭,接著重新和正麵的人影對峙。
「你是什麼人?綁架貴族,究竟想做什麼?」
這個問題讓三叉羽幽靈的嘴角微微抽動,接著他以咒罵般的語氣說道:
「我叫做喬邦。我所期待的是戰亂,為了取回吾等族人的未來,要以萊比奴作為基石。」
「族人的未來是什麼?要以萊比奴為其基石又是什麼意思?」
這名自稱為喬邦的男子沒有回答,所以玲接著舉出一個答案。
「那些、和亞克有關,是嗎?」
玲看得出眼前的毒蛇正產生動搖。這瘦長的人影周圍有某種熱氣般的東西在黑暗中搖晃,玲感覺得出來,這是從男子身上所湧出的殺氣。
果然……
「妳該不會是……」
原本打算向前踏出腳步的喬邦,突然向一旁躍開。
「玲!」
上空傳來熱悉的聲音,同時從空中俯衝而下的橙色巨鳥也踢出了鉤爪。
「啾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隻見那隻巨鳥隨即對著以毫厘之差躲過攻擊的男子,展開自己帶有十字圖樣的翅膀。
「堤歐!繆維爾!」
太好了,堤歐和繆維爾似乎都平安無事,所以之前在中庭墜落的巨鳥,可能是拉拉或伊斯卡。
「沒事吧!玲、布莉莎|。」
「我們沒事。我想先問,剛才是誰摔下去了?」
「伊斯卡墜落了,都是這個混帳幽靈害的。」
堤歐沉痛地說道,雙手也緊緊握住韁繩。
「我饒不了你,我絕對要你好看!」
不知喬邦對堤歐的威脅有什麼感想,他以猙獰的眼神注視著玲,並以平靜的語氣簡短地說道:
「我們下次再見吧。」
隨著一陣撕裂空氣的風聲,如暴風般的風壓突然朝玲與堤歐撲來。
定神一看,玲與堤歐的視線已被一道突然出現的深藍色巨影占據,當暴風停歇時,那道巨影及喬邦都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簡直就像幽靈一樣。
但是留在他們腳邊的東西,說明了對方並非幽靈。
三叉的銀色羽毛。
另外,還有一個閃著紅色光輝、像念珠般的裝飾品……
「慢、慢著!」
對方無視於堤歐的吶喊,破空的巨鳥振翅聲在夜空中逐漸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