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怎麼會變成這樣?”
堤歐看著眼下的狀況,難以置信地說道。
從廢棄神殿到天都之間,上空有無數的巨鳥四處盤旋。想到這些全部都是神殿騎鳥團,堤歐心裏就很不舒服。那些巨鳥的數量明顯超過百隻。
巨鳥的種類也相當多樣,除了勞爾騎過的鬼烏鴉之外,金剛鷹、夜叉鷲、角鳶、劍隼等競鳥中限製出場的大型猛禽幾乎全部都聚集在這裏。
那些巨鳥不斷重複著盤旋於下降的動作,似乎在廢棄神殿與天都之間的山穀中尋找某樣東西。
“玲那家夥一定在這座溪穀的某個地方。對吧?裏貝爾達拉。”
“啡!”
裏貝爾達拉回應道。就在這個時候,堤歐的身子不禁顫抖了一下。
因為堤歐此刻正在驚人的高度中持續飛行。他們的高度幾乎是鳥類能夠飛行的極限,高山地帶的萊比奴溪穀群就像遠在自己的腳下一般一覽無遺。這樣的高度,應該也能輕鬆飛躍被譽為世界第一高的艾斯佩西斯莫山吧。
雖然堤歐以前也曾在飛行訓練時讓繆維爾升到這樣的高度,但堤歐之後便在心裏發誓絕對不做第二次。因為在這種高度下,氣溫當然也會變低。即使穿著耐寒用的飛行夾克,仍讓堤歐冷得要死。
除此之外,氧氣也相當的稀薄,不管怎麼吸氣,都沒有將氧氣吸入肺裏的感覺。貝裏爾達拉能夠輕鬆地在這種地方飛行,讓堤歐感到相當的不可思議。
堤歐聽過和鶴同類的候鳥當中,也有能在這種高度飛行的巨鳥。因此堤歐認為棲息在亞克的鳳凰鳥原本可能是候鳥。
話說回來,堤歐之所以會在這種高度飛行,其實是因為之前在溪穀中被眼下的那些騎鳥士追趕,才被迫飛到這個高度的。
當然,神殿騎鳥團也因此注意到了堤歐。但是,可能是因為大型猛禽無法飛到這種高度,所以他們隻是跟著堤歐,在堤歐的底下來回飛行。
“有本事就上來呀!”
雖然堤歐嘴上這麼說,但其實他才是無路可走的一方。在這種低溫下,如果不降低高度的話,遲早會讓自己的小命不保。而神殿騎鳥團的人應該就是明白這件事,因此才沒有勉強追上來。對堤歐而言,他們實在是相當棘手的對手。
總而言之,堤歐無論如何都要比神殿騎鳥團早一步發現玲。現在聖教皇應該已經不打算留給玲任何生路了。因為玲正是聖教皇操弄陰謀的證人。
“拜托了,裏貝爾達拉,快把玲找出來。”
堤歐拍了拍裏貝爾達拉金色的背。不知裏貝爾達拉是否能夠了解堤歐的意思,隻聽它“啡!”地出聲音回應。
堤歐能夠依靠的隻有裏貝爾達拉,但他也並非沒有勝算,關鍵就在裏貝爾達拉的視力。在這種高度下,就算堤歐的視力再怎麼好,也無法看見溪穀中的人影。但是裏貝爾達拉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目不轉睛地觀察著下方的動靜。它似乎比神殿騎鳥團那些人,更清楚地掌握住下方某些東西的動靜。
據說大禿鷹能夠在相當於艾斯佩西斯莫高山的高度下看見草原上的獵物,看來鳳凰鳥似乎也擁有非比尋常的視力。
另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裏貝爾達拉來到這個世界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玲。
對裏貝爾達拉而言,玲就像是它的父母。就像繆維爾與堤歐的關係一樣,這種根深蒂固的鳥類羈絆,甚至比人類的血緣羈絆更深厚。
裏貝爾達拉一定能夠從溪穀中發現玲的身影,這是堤歐此刻手中所掌握的唯一王牌。
“啡、啡啡!啡、啡!”
就在這個時候,裏貝爾達拉突然不斷發出叫聲。它的長脖子伸向地麵,並且激烈地不停振翅,就像是想盡早降落到底下一樣。
“你找到玲了嗎?”
“啡、啡、啡!啡~~!”
神殿騎鳥團的巨鳥們,此時也開始以滑翔的方式逐漸降低高度。
而裏貝爾達拉的視線也緊盯著他們打算前往的方向。
不會錯,玲就在底下。既然這樣,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堤歐拉起韁繩,騎著裏貝爾達拉衝向無數猛禽蠢動的下界。
他一心隻想著要把玲救出來。
2
這麼做實在是太蠢了。玲自嘲地如此想著。
距離她逃出監獄,已經過了六天。玲走在溪穀底部,始終一心朝向天都前進。上空神殿騎鳥團的巨鳥們一直不肯放棄尋找玲的身影,因此玲每天都選擇在夜晚行動。在今天天亮之前,她抵達了這片四麵都環繞著斷崖的森林。
在險峻的溪穀中行走並非易事。玲躺在灌木的樹蔭下,努力恢複累積在體內的疲勞。
距離天都已經不遠了。或許正是這樣的想法,讓玲放鬆了戒心。
在朦朧的意識當中,玲夢見了堤歐他們。明明隻是一起度過了一個禮拜的時間,但是和堤歐在一起的回憶,卻比十六年來的其他回憶更加深刻地留在自己心中。
隻要再一次就好,希望能和堤歐、繆維爾一起在空中飛翔。沒有任何目的,隻是不斷地飛翔。這種像是小孩撒嬌的渺小希望,對玲而言卻像海市蜃樓般遙不可及。
回過神來時,玲發現小鳥們在樹蔭下唱著歌,並自由地來回飛翔。
至少再和小鳥們玩一次吧!一想到這裏,玲便開始伸手轉動鳥笛。
雖然自己隻能用鳥笛發出難聽的聲音,但是……
小鳥們聽見鳥笛的聲音,紛紛嚇得四處逃竄。鳥笛明明是用來叫鳥的玩具,真是令人傷腦筋。玲這麼想著,便露出了苦笑。
一個人待在森林內,自己卻沒有任何孤獨感這一點,讓玲感到相當不可思議。或許是因為這個鳥笛讓她能帶著自己與堤歐的回憶,所以才不會覺得孤獨吧?
此時玲忽然想到,如果堤歐呢聽見這個聲音並飛到自己身邊,那麼自己不知道會感到多麼幸福。
正當玲這麼想的時候,一直巨鳥正巧降落在自己附近。
玲瞬間以為那是繆維爾,因此內心相當雀躍。一想到堤歐還活著,就讓玲不禁心跳加速。但是當她仔細一看,才發現那隻巨鳥並非姬笠鶇。
那是神殿騎鳥團的大型猛禽。對方一定是看見之前飛出樹林的小鳥,才過來加以卻仍的吧?玲立刻起身、壓低身子逃出了森林,最後辛苦地逃進了這處陰暗的峽穀。
在那之後,不知又經過了多少時間。
這是僅能容納死人並排通過的狹窄穀道。這讓玲感受到一種身處於地麵裂縫底部的錯覺,以及一股強烈的壓迫感。雖然在這裏並沒有被巨鳥從空中襲擊的危險,但如果被前後夾擊,自己將會無路可逃。
必須要找個能夠藏身的地方。雖然玲相當希望能夠休息一下,但此處既沒有能夠藏身的洞穴,也找不到能夠躲藏的岔道。
玲隻能不停地往前走。她意識恍惚地不斷前進,直到太陽在頭上升起。
忽然高聳的裂縫宣告結束,玲的事業忽然豁然開朗。
“啊……”
眼前的景色讓玲不禁脫口發出聲音。因為在她的眼前,聳立著一座伸向遙遠天際的巨大圓柱。
那根圓柱的側麵看起來就像萊比奴溪穀群特有的斷崖絕壁,並且和畢納鎮一樣,其中並排著許多洞穴住居。但在歲讓玲驚訝的是景象本身的規模。
圓柱的寬度相當於一座山,高度和以險峻著名的畢納溪穀相比更是高達三倍以上,在圓柱外壁上密密麻麻地排列著無數的洞穴住居。
看起來就像是神所建造的摩天樓,又像是規模龐大的蟻丘。
“那就是……天都……最靠近天的都市——席耶羅·艾多拉。”
在那麵斷崖上,就是自己必須抵達的場所,也是她和堤歐一起視為目標的目的地。
玲因為眼前的景象而停下腳步,當她回過神時,才發現有一名男子正站在自己眼前。
那個人擁有身披鎧甲似的鋼鐵肉體,以及宛如老鷹般銳利的碧眼。
“你果然來到這裏了,莉朵妮公主。”
“勞爾……又是你嗎?”
玲皺起了眉頭並出演嘲諷,那是她最不想在這裏遇見的對象。
“為什麼你知道我會走這條路?”
玲並沒有擺出任何公主的威儀,隻是以她本來的性格,歎了一口氣問道。
“我並不知道,而是被命運而引導來的。無論是我,還是莉朵妮公主你都一樣。”
“又是你那套命運論嗎?”
勞爾的嘴角浮現出微笑。在他超人的態度當中,似乎帶著意思悲傷。
“這座峽穀是初代萊比奴王帶著少數隨從通往天之高地的路,因此這裏也被成為王冠之道。我認為莉朵妮公主如果是必須前往天都之人,那麼一定會走這條路。結果就和我想象的一樣。”
“所以你才說這是命運的引導嗎?”
“是的。”
“那麼,你就不該阻止我。如果我是必須前往天都之人,你應該遵從命運。”
“不是那樣的,命運不隻是把你、也把我引導到這個地方來。那正是上天希望你死在這裏的緣故,這命運是不可違抗的。”
這個人還真是難以置信的頑固,玲壓低聲音說道:
“滿口命運、命運,你太懦弱了。”
這句話讓勞爾的表情首度產生扭曲。也在他平靜的態度中,混入了某種如同冰冷刀刃的成分。
可是玲並不在乎,繼續對勞爾說教:
“你說的對,我也認為每個人都擁有著必須承擔的東西。大家都是遵照神所決定的命運而活。但是即使是命運,也隻不過是神所賜予的終點站而已,不是嗎?”
“終點站……”
“就像河水順流而下,總有一天會抵達大海一樣。即使命運如流水。但河水也能粉碎岩石,甚至可以改變前進的方向。就算最終都會流入大海,但能夠選擇的途徑仍多不勝數。而該走的途徑,應該以自己的意誌來決定,並付諸行動。我認為這正是人之所以為人的理由。也有很重要的意義。”
“如果結果都一樣,那麼努力是沒用的。”
玲搖了搖頭,否定了勞爾說的話。
“重要的不是最後的終結,而是如何抵達。但是,你卻像隨波逐流的樹葉一樣,你隻是隨著命運之河隨波逐流。我現在明白了,你和以前的我很像,老是詛咒著自己沒有翅膀的命運,簡直和以前的我一模一樣。勞爾,你應該要發現,我們不隻是樹葉,我們本身就是能夠改變流向的河水。”
勞爾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玲。他沒有任何動作,隻有沉默不語。
接著,勞爾沉思了一會兒,然後表現出與某些事物訣別的態度並平靜地說道:
“我衷心希望能擁有像您這樣的君主。如果是這樣,或許我的人生也會有所轉變吧?”
“勞爾……”
“但那終究是無法實現的命運。如果您所言不虛,就請證明給我看。如果人能改變命運的話……如果您真的能夠辦到您所說的,我希望能親眼看見。”
勞爾伸手拔劍出鞘。
“為此,我將全力阻止您前往天都。”
看來再說什麼都沒用了,玲心想這個人真是可憐,勞爾因為個性耿直,才會任由自己被名為命運的洪流擺布。
此刻的玲並沒有能力拯救這個男人。雖然對方是自己的敵人,但仍舊讓玲感到無限的悲傷與遺憾。
“我要前往天都,即使要在此與你互相殘殺。隻是,還有一件事……”
“請不用顧慮,莉朵妮公主。”
“我和你有同感,我衷心希望能有像你這樣的人做我的臣下。這讓我感到相當遺憾。”
勞爾看著玲,深深地低下了頭,接著再次舉起劍。
那似乎是勞爾以自己的方式對玲所表達的敬意。
神殿騎鳥團的無數猛禽此時也紛紛從上空降落,無數的巨鳥在勞爾身後構成了包圍網。玲的額頭浮出汗水,沾濕了她變短的頭發。
前方是神殿騎鳥團,背後則是沒有岔路的狹窄峽穀。
自己已經被逼到窮途末路了,通往天都的路已經完全關上。
即使如此,玲仍舊打算抵抗到最後一刻。
“堤歐,求求你。請將力量分給我。”
玲這麼說道,並緊握著手中的鳥笛。
3
“看見了!”
裏貝爾達拉急速降下,不斷朝隻限延伸的大地裂縫逼近。
王冠之道,那正是初代萊比奴王前往天之高地時所行經的峽穀,堤歐隱約可見到兩個人影在那裏。
裏貝爾達拉從剛剛就一直對著那兩個人影表露出興奮的神情。
“你的母親就在那裏吧?”
“啡、啡、啡!”
不會錯的!堤歐如此確信。
即使賭上自己的性命也一定要拯救的少女,就在眼前等著自己。
裏貝爾達拉不斷下降,心情也和堤歐一樣激動。
此時王冠之道的出口已經有將近二十隻的大型橫切開始聚集。在這種情況下,堤歐想獨自將玲救出比昂比難如登天。如果貿然接近,恐怕隻會平白喪命。
但即使明知如此,堤歐握著韁繩的手仍然沒有絲毫放鬆。
“沒有其他仿佛嗎……”
在獨自苦思的堤歐背後,緊跟著三隻金剛鷹。仔細一看,其他猛禽也注意到了這裏,開始轉頭朝此處聚集。
真的存在甩開這些人,並且能夠將玲救出的方法嗎?
垂直俯衝。堤歐腦海中浮現了那招高難度的技巧。
就算是鳳凰鳥,也不可能在未經訓練的情況下使出那招。
“玲……”
當堤歐陷入煩惱時,裏貝爾達拉仍舊持續加速。
為了盡早抵達玲的身邊,裏貝爾達拉沿著最短的距離持續下降。
在堪稱大地裂縫的狹窄深穀底部。裏貝爾達拉在巨鳥無法飛行的狹窄穀道末端,持續地朝隱約可見的人影接近。
就在這個時候,堤歐的嘴角忽然揚起笑容。
因為通往玲身邊的直線峽穀,讓堤歐瞬間看見了希望。
“或許可行。”
雖然那是極為危險的做法,但現在自己也隻剩下那個方法可用。
如果是裏貝爾達拉,一定可以成功的。
“拜托了,裏貝爾達拉。帶我到玲的身邊。”
“啡!”
不知道是否聽懂了堤歐說的話,裏貝爾達拉左右晃了晃琉璃色的鬃羽。
“嗬嗬。”
堤歐已經做好準備。他拉緊韁繩,下令裏貝爾達拉全速飛行。
堤歐讓三隻金剛鷹緊跟在自己後方,自己則讓裏貝爾達拉沿著大地裂縫降低高度。
堤歐左右兩側分別被其他猛禽夾擊,頭上的空間也被猛禽壓住。之間騎鳥士們拔出了劍,逐漸朝堤歐逼近。即使如此,堤歐仍舊持續在峽穀的正上方飛行。
就在接近王冠之路的終點時……
“飛進去,裏貝爾達拉!”
一感應到堤歐拉韁繩的動作,裏貝爾達拉便收起的翅膀。
下一瞬間,裏貝爾達拉的身體陷入了王冠之道內。
那是僅能容納四人並行通過的峽穀,沒有任何能讓巨鳥展開翅膀的空間。
既然這樣,隻要讓翅膀緊貼身體,像箭一樣向前飛就行了。
緊跟著身邊的猛禽隻能留在峽穀上方。
接著隻要不斷朝玲的身邊前進就行了。
拜托。一定要飛到她的身邊!
裏貝爾達拉緊貼著牆壁,靠慣性飛行在斷崖絕壁的縫隙間。
簡直就是如同穿針般的飛法。
堤歐正急速地失去高度,峽穀的穀底近在眼前。
在堤歐的視線前方,有一個熟悉的男人身影,以及……
“玲!”
堤歐大聲呐喊。
玲驚訝地睜大眼睛,並轉頭望向後方,裏貝爾達拉的身體也幾乎在同時從王冠知道的縫隙間一躍而出。
堤歐的視野頓時豁然開朗。在這一瞬間,擁有金黃色光澤的翅膀點綴了虛空。
接收風的巨大翅膀在刹那間抵消了猛烈的落下速度。
當裏貝爾達拉飛過玲頭上的瞬間,同時也以勾爪朝勞爾攻擊。
“是你!”
勞爾反射性地向後一躍。
一見到從下穀中突然飛出的巨鳥,猛禽們各個驚慌得不知所措。
仿佛想是嘲笑那些猛禽似的,裏貝爾達拉就在它們眼前掉頭反轉。
“上來!玲!”
堤歐將上半身伸出了騎坐外,朝眼前的玲伸出手。
看見玲依舊一臉茫然的樣子,堤歐忍不住對玲開罵:
“你還在發什麼呆!女巨人!快來吧,到那裏去……我說過會帶你到那裏去的。”
堤歐所指的方向,正是在遙遠藍天中聳立的天都。
“堤、堤歐!”
堤歐與玲的手掌互相重疊了。遠以為無法再次感受到的溫暖,此刻正在堤歐的手中。
當堤歐緊抓住這份溫暖的同時,也伸手用力拉動韁繩。
“啡!”
裏貝爾達拉載著玲與堤歐,使勁全力飛上了天空。
4
近百隻的猛禽開始在聳立於天際的巨大圓柱中心聚集。
“這些家夥簡直就像蜜蜂,而天都則像是巨大的蜂窩。這樣說來,玲就是從其他蜂窩來到這裏的女王蜂了,所以工蜂們都想把你趕走。”
一邊閃避著神殿騎鳥團的巨鳥們,堤歐一邊騎著裏貝爾達拉在空中盤旋。此刻堤歐和天都保持距離,不斷地在附近盤旋。
猛禽的數量實在太多,讓他們無法接近天都。
玲此時用雙臂抱著堤歐的腰,靜靜地聽著堤歐說話。堤歐試著對玲說話,玲也都老實地點頭回應,因此看來她並沒有睡著。不知道玲是否碰到殘酷的遭遇。還是肚子餓得沒力氣,看見玲莫名其妙地變得如此文靜,堤歐的心裏相當不是滋味。同時,堤歐感受到玲在自己背上的體溫,也不禁開始心跳加速。
這也讓堤歐不禁在意玲是否注意到了這件事。為了化解尷尬,他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說個不停。
“嗯,見到你平安真好。話說回來,
你的頭發好像短了很多呢!那算是人家常說的改變形象嗎?看起來挺不錯的喔,像鳥巢一樣。”
從哈哈大笑的堤歐背後,總算是聽到了玲的聲音。
“堤歐。”
“嗯?什麼事?”
“為什麼堤歐要來救我呢?”
“為什麼……”
難得開口,結果竟然是問這種事,雖然有種期待落空的感覺,但看到玲和往常一樣,也讓堤歐感到相當安心,這種心情實在很複雜。
“因為我還沒實現和你的承諾。你忘記了嗎?快遞帕哈羅……”
“使命必達。”
“沒錯。”
你也很清楚嘛。正當堤歐回頭這麼說的時候,玲伸手抱住了堤歐的脖子。玲柔軟的臉頰就在自己的耳旁,他的脖子也能感受到玲溫暖的氣息。
“堤歐,謝謝你。”
玲在堤歐耳邊這麼說道。堤歐感覺全身突然一陣酥麻,腦袋一片空白。堤歐的心髒開始激烈地跳動,臉也像是噴火般莫名地發熱。
“啊、不、你……”
即使想說什麼,卻像是王了該怎麼說話似的,堤歐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若不是裏貝爾達拉出聲示警,或許他們此時早已被從頭上襲擊的夜叉鷲擊落了。堤歐連忙讓裏貝爾達拉做了個急轉,接著好不容易找到了該說的話。
“玲。對不起,我來遲了。”
“你,你肯來救我就很夠了。剛才堤歐從王冠之道出現時,我還以為那是場夢呢!”
“夢?”
“對,我一直希望堤歐能聽見鳥笛的聲音,然後來接我。結果你真的來了。”
“所以你才會一直發呆嗎?”
“我一直以為堤歐已經死了。”
“別隨便咒人死,而且那原本是我想說的話。”
“那麼,就扯平了。一半一半、互不相欠。”
玲自行下了結論並輕笑,看來玲又恢複了以往的樣子。
“是裏貝爾達拉找到你的,別忘了感謝它喔。”
玲點了點頭,接著溫柔地撫摸裏貝爾達拉的背部。
“謝謝你,裏貝爾達拉。你長大了不少喔。”
“啡、啡!”
裏貝爾達拉似乎很高興地頻頻晃動腦袋。
“這家夥把你當成自己的母親了。也多虧這樣,我才能找到你。”
“嗯……”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玲緊張地問道:
“……繆維爾在哪?堤歐,繆維爾呢?”
“那家夥在那個時候掉到穀底去了。”
“怎麼會……”
玲沒有繼續說下去。堤歐從玲靠在自己背上的手中,感受到了玲強烈的悲傷。
“對不起,全都是我的錯。”
“不是的。如果我一開始沒有被勞爾那家夥跟蹤的話,就不會發生那種事了,責任在我身上。但是,比起那件事,現在工作優先。這也算是為了繆維爾,這個工作我一定要確實做個了斷,我要帶玲前往天都。相對的,我也要確實收到報酬。這樣可以嗎?”
玲小聲地應了一聲,並點頭同意。
“等等你可不要跟我說,你還是比較希望我帶你去其他遙遠的地方喔。”
“我不會那麼說的。我要去天都,這是我自己決定的。我決不讓堤歐你們所居住的這個國家陷入戰火。”
玲所說的話讓堤歐的內心感到陣陣刺痛。可能的話,自己也希望能帶著玲遠走高飛。他一點也不想把玲交給舒爾王那種人。
之所以沒有那麼做,是因為堤歐十分清楚,玲並不會因為堤歐那麼做而感到高興。
堤歐希望能盡力實現玲的願望,即使那麼做會讓自己心痛。
“那就好。安全帶係禁了嗎?接下來會稍微飛得凶一點,好好抓緊喔!”
“嗯,我會幫忙的。後麵交給我。”
“咦?你該不會還打算踢大鷲吧?”
“當然,有需要我就會踢的。臨機應變對我絕對沒問題。”
堤歐苦笑了一下,接著便拉緊了裏貝爾達拉的韁繩。
*
五隻猛禽分別從左右逼近。
堤歐讓裏貝爾達拉來個急轉,接著拉高高度。
此時一隻角鳶仿佛視線預測到裏貝爾達拉的飛行軌道,從後方掠過裏貝爾達拉的鼻尖。若不是玲出聲警告,他們可能就被對方逮住了。
重複幾次急降與急轉,堤歐總算與那些猛禽拉開了距離。定神一看,不知何時高度已降低了許多。
“可惡!根本無法接近天都!”
堤歐咬牙切齒地說著,他的眼睛瞪著眼前聳立的圓柱。以裏貝爾達拉的飛行能力來看,那幾乎可說是一蹴可及的距離。但這麼一點距離,卻讓堤歐感覺遙不可及。
“堤歐,下麵!”
“嘖!”
猛禽從上下左右各個方向朝堤歐襲擊。如果現在堤歐騎的不是裏貝爾達拉,或許早就被幹掉了。
裏貝爾達拉真是厲害。速度自然是不在話下,急速上升也易如反掌,再加上擁有足以滑翔的寬大翅膀,要瞬間抵消速度也沒問題。
除了狹窄的溪穀,在其他狀況下根本不需要擔心會被猛禽逮到,可是……
麻煩的是,無數的猛禽在堤歐頭上拉開了包圍網。堤歐他們的高度正逐漸被壓低,眼下的溪穀越來越近,要是裏貝爾達拉被趕進溪穀內,那就隻能任憑對方仗著數量淩虐了。
雖然堤歐曾數次嚐試拉高高度,但在得到充分指揮的狀態下,猛禽們的動作絲毫沒有能讓他們穿越的縫隙。即使仗著速度在天都外盤旋,也會被對方用整齊的陣型壓住上空。
“這下糟糕了。先暫時離開天都,爭取到高度再說吧!”
“不行!後麵有隻很快的鳥來了。小心,那是勞爾。”
一隻漆黑的鬼烏鴉正從後方逼近,確實很快。與其他的猛禽相比,速度明顯快上一截。而且那名戴著鐵假麵的鋼鐵騎鳥士,手中還握著已經出鞘的劍。換句話說,他打算全力殺死堤歐。
“真是個頑固的家夥,竟然又來了。”
堤歐邊說邊讓裏貝爾達拉急速下降。原本應該能完全閃開的攻擊,卻因為鬼烏鴉突然改變方向,讓裏貝爾達拉的翅膀差點被鬼烏鴉的勾爪劃傷。
正當堤歐連忙掉頭打算逃離的時候,鬼烏鴉忽然在空中進行後翻。接著是側翻、倒退飛行。甚至運用靜止飛行等技巧,將堤歐玩弄在鼓掌之間。
鬼烏鴉什麼時候會那些飛法了?想到這裏,就令堤歐頓時火冒三丈。
“你叫做堤歐吧?這是最後的忠告,不想死的話,就把莉朵妮公主交出來並且乖乖投降。”
聽見在自己側麵並飛的勞爾這麼說,堤歐對他比出中指作為回應。下一瞬間突然朝自己揮來的劍影,險些讓堤歐措手不及。
雖然不甘心,但堤歐也不得不承認勞爾確實本領過人。而且那家夥從剛才就一直隻靠左手操控韁繩,在那種情況下還能作出如此高水準的動作,確實令人佩服。
再加上勞爾是個連垂直俯衝都能運用自如的人,因為那招繆維爾才……
“可惡!”
堤歐堅決地在心裏發誓絕對要把勞爾甩掉,並且還要帶著玲抵達天都,這樣才能夠慰藉繆維爾在天之靈。
堤歐強硬地讓裏貝爾達拉轉向天都的方向。仿佛早已料中似的,鬼烏鴉也間不容發地擋在飛行軌道上。
在堤歐與勞爾糾纏的時候,其他猛禽也趁機圍在四周。
真是四麵楚歌。要不管三七二十一,降落到溪穀中嗎?
正當堤歐開始煩惱的時候,頭上的猛禽忽然產生一陣騷動。仔細一看,由眾多猛禽組成的陣型正逐漸潰散,不知什麼原因,猛禽們淩亂地分散在四周。
一群從天都反方向出現的神秘巨鳥們將那些猛禽驅散。
“那些是什麼人?”
說出此話的人是勞爾,看來那些巨鳥並不是神殿騎鳥團的同夥。
那麼,他們到底是……?
“堤歐,底下有人來了。”
一聽見玲的警告,堤歐連忙拉動韁繩。三隻巨鳥掠過裏貝爾達拉的側翼,並且飛到勞爾的頭上。
“我找到一億貝哲啦!”
“這玩意兒就是鳳凰鳥嗎?真的很稀奇呢!”
“賞金要大夥平分的,可別忘了喔!”
一起騎著瑩知更鳥、豹紋鵑、大鴿的陌生騎鳥士,以相當親昵的態度對堤歐說道。雖然堤歐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至少還能夠理解他們是衝著賞金來的。
是協助勞爾,並且打算搶奪裏貝爾達拉的盜匪嗎?如果是這樣,狀況就更加不妙了。透過玲抱住自己的雙手,堤歐也能感受到玲內心的不安。
“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想打架的話我隨時奉陪,但我現在忙得很,不要來煩我!”
“喂,別裝傻啊!”
騎著豹紋鵑的騎鳥士掀起護目鏡說道:
“你們要去天都吧?我們聽說隻要協助你就能平分賞金,所以才大老遠趕來的呢!結果一來就看到鬧成這樣,這到底是怎麼搞的?”
“那個消息,你們是哪裏聽來的?”
“是畢納的迪亞哥先生發的傳單,可是……難道是假情報嗎?”
堤歐驚訝地說不出話來。老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堤歐這麼說著,並和玲對望了一眼。不過,看來這次飛得感謝老爹那不講道理的行動不可了。
堤歐看見那名身材壯碩的去你的顯得有些失望,便喊道:“那家夥是我家的臭老爹!”騎鳥士聽到之後鬆了一口氣,接著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