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呢？哎呀放學回來就知道鑽屋裏當小姐，快去山上挖豬草去。他爹你怎麼不給杏鋪排活幹啊，怎麼大個閨女了，回家就知道玩。這麼懶長大了誰家要啊。咱狗蛋長大了可不要娶這樣的懶閨女當媳婦，咱要娶個能幹的，腚大腰圓的，又能幹活又能生兒子！哈哈哈……”
父親也跟著笑起來：“嘿嘿，兒子還是個屎孩子，你就想孫子了。”
母親抱著狗蛋進了屋，聲音大的好像要頂破屋頂：“有兒不嫌晚，有地不嫌遠。我有兒子了還愁沒孫子？杏你發什麼呆啊，快去！咱家的豬都一天沒喂了。”
紅杏莫名其妙的竄上一頭火：“那你幹嘛去了？”一輪屁股出了屋，把門摔得山響！
“哎……你個死妮子，你還學會強嘴。發哪門子脾氣？我讓你摔打我。”母親放下狗蛋，抄起一根木棒就打杏。父親急忙拉住：“跟孩子一般見識。你看看你拿這根棒子，想打死她啊。”
“我打死她比讓她氣死我強！你看看這才多大點孩子啊，就不讓人說了。閨女大了就是禍害！你看看老方家那閨女，把他爹娘的臉都丟盡了。”
“那你生閨女幹什麼？全養兒子啊！”紅杏這是第一次頂母親的嘴，萬事開了頭就收不住了。紅杏不知是什麼原因，她心裏有氣，這氣來的莫名其妙的就拿母親開炮了。
“你！”母親抓過被父親奪下的木棒，掄起來照著杏紅的頭頂落下。父親一看紅杏不躲閃一個箭步跑過來，木棒落到他寬闊的脊梁上，被護在懷裏的紅杏聽見了敲鼓般的咚得一聲。
這一聲嚇壞了父親母親更嚇壞了紅杏，她不敢想象不是父親的脊梁的話她是不是會死。因為那棒子是照她頭頂落下的，她不敢想象自己的小腦殼能不能經受的住這大木棒的打擊。父親憤怒的奪下母親手中的木棒：“你想打死她啊！”
我就要你打死她！母親看見父親沒事後，驚恐立刻變成了惱羞成怒，瘋狂的撕打起紅杏來。父親的阻攔使瘋狂了的母親跟他打起來。紅杏看著父母的戰爭，更明白了成老師的話：離開這愚昧的山窩子。
鄰居們被這瘋狂的叫罵引來了，都看這個挑起父母戰爭的壞孩子。大家的指頭指著她：“你這個孩子，這麼大了怎麼還不聽話。你爹你娘可從來不打架的，因為你你看看把你爹娘氣的。”“這麼不聽話，妮子就是要不得。”
“可不……你看看老方家嬸子今天氣得，死過去好幾回，妮子養不得！”
紅杏莫名其妙的被規劃到方老師的行列裏去了。她也莫名其妙的挽起籃子上了五指山。
五指山上是沒有豬草可挖的，這裏除了槐樹就是石頭。她第一次對一個墳墓有了感情。成老師已經將被他弄亂的墳堆用手堆成一個圓錐形，而且還在那圓錐的頂端插了一圈槐花，像一個女人發咎上的簪子一樣。
成老師回頭看了眼杏：“好看嗎？”杏點頭，放下籃子用手在這簪子下麵畫了兩隻大大的辮子，一直垂到墳堆的下方。成老師看著笑著，眼淚把這兩根辮子打碎了。
豬草事件後，紅杏的學業一度受到威脅。母親一定讓她退學回家掙工分。父親堅持說這麼小的孩子隊裏給不了幾個工分。“那就讓她回家看弟弟，讓她兩個妹妹上。”母親的態度是堅決的，好像要印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權利。父親拗不過，隻好請來成老師說和。
成老師還沒走進屋子，就被杏的母親罵了出來：“你還有臉當老師？你看看你一個有家有口大老爺們幹的事，還是老師呢。這麼教育人啊！學生都學你們的話那不天下大亂了？”
成老師被窘的臉漲成紫色，但他還是堅持說出了自己要說的話：“劉紅興這孩子有出息，你別耽誤了她。”
“我耽誤不耽誤那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不著調的人來管。杏他爹，你什麼人不好找，找個不正經的人來管我們家的事，你是想讓人家戳你脊梁骨是怎麼著。”
這些事紅杏都是後來才知道的。所以她把書本當成了飯來啃，她啃書像拚命、像打仗，啃得滾瓜爛熟！
老師的表彰和同學的羨慕讓紅杏充滿自信，尤其是成老師的鼓勵讓這個少女感覺自己的前途是光明的，她感覺自己的翅膀正一點點長出羽毛，隻要展翅就能高飛！她不止一次的夢見自己飛上藍天，看見地平線離自己越來越遠，看見村裏的人越變越小，小的幾乎看不見，她想看清楚些時忽然翅膀不見了，人從高空中迅速落下……杏的夢就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