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樓大酒店,顧名思義,山中走獸雲中雁、陸地牛羊海底鮮那是應有盡有,在我們市也算頭一排的飯店了。江湖傳聞是副市長出錢給二奶開的,不知道是真是假。總之市政府有會議、有接待,就一準來這裏消費。我和範胖子不管有錢沒錢,早就習慣了地溝油盒飯和那些路邊的小店,這市政府專用酒店卻是頭一次來。
我和小九被服務員領著直接往酒店三樓走,山海樓裝修得富麗堂皇那自不必說,連每個包房都不設編號,以世界各地的名山大川為名。服務員一推門,我們進了名為“地中海”的包房。
原來包房的名字和包房裏的裝修還是相得益彰,整間屋子都是地中海式裝潢,讓人從心裏透著清涼。圓桌旁一個三十四五歲的男人見我和小九進屋趕忙站起身來鞠了個躬,操著一口生硬的中文一字一板的說道:“晚上好,我是麻倉浩。”
來之前聽小九說過,這麻倉浩是和她從日本一起來的同事,也是負責和海關打交道的。我連忙也和他點頭問好,心說也難為這日本人,入鄉隨俗,既然到了我大天朝,就免不了和官老爺打交道。
我們三個坐在包房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我無非是向他們打聽打聽日本的風土人情。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包房的門一開,服務員讓進一個人來。
這人四十七八歲不到五十的模樣,一米八的個頭,身材消瘦,頭發向後背著,發線略微有些高。要說長相也還就算不錯,年輕時也勉強是個帥哥。隻是有些駝背,脖子向前抻著。
那麻倉浩第一個站起身來,鞠躬道:“安副關長辛苦了。”我和小九一聽說這就是王老板給聯係的安副關長,也趕忙起身點頭招呼。
“老王好大的架子啊。”安副關長倒是不客氣,自己找了個主座一坐,撇嘴說道:“說請我吃飯,他自己卻不來,這算什麼事啊。”
既然海叔特意讓我跟來,我就得發揮我的作用啊。我連忙賠笑道:“王老板最近開發新區,忙得是腳打腦後勺,實實在在是抽不出時間了,我替他給您賠個不是。”
“哈哈。”安副關長打了個哈哈道:“他忙?就他忙?我就閑著?”
“您看您這話說的。”我又道:“您這不也是百忙之中賞我們臉了嗎?一般的哪能請到您大駕光臨?咱們這是日本公司,也算國際友人不是?給咱們市招商引資,您這也算為人民服務了。”
說心裏話,這些話說得我自己心裏都惡心。但是沒辦法,人在矮簷下怎敢不低頭?這不求人家呢嘛。還真別說,我這些話安副關長聽得倒是很受用,點點頭道:“嗯,算你個年輕人會說話。都別慎著了,上菜吧。”
服務員穿梭於包房之中,轉眼間杯盤羅列就上了滿滿一桌酒席。我把服務員打發出去,不用他們布菜倒酒。我親自拿起酒瓶給安副關長斟了一杯道:“我這妹子不容易,千辛萬苦才到了這家日本公司打工,結果還被派回來聯係進出口。這些事情我們都不懂,今後全靠安副關長關照。”
那麻倉浩也連忙又起身鞠躬道:“請多關照。”
安副關長愛答不理的“吧嗒吧嗒”吃了幾口菜,抿了一口酒。眼睛賊溜溜的瞄了瞄小九,慢聲慢語的說道:“海關是國家的大門,說白了我們就是看大門的。你們還真別瞧不起這看大門的,這門是開是關、怎麼開怎麼關、開多大留多大,那都是我們這看大門的說了算。”
“那是、那是。”我連連點頭稱是。
安副關長又道:“既然是王老板介紹你們來的,我就和你們明說。海關要找你們進出口的麻煩,那就是上嘴皮碰碰下嘴皮的事。你們幾十萬件商品往外運,我就說你商標不合格,你咋辦?挨件換商標?累死你!”
“我們都找到您這兒了,絕對不會遇見這問題了。”我邊說邊朝麻倉浩使了個眼色,麻倉浩從身邊椅子上拿起一個小黑皮包,雙手放在安副關長麵前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拜托了。”
小九從小就去日本念書,基本沒見過天朝吃請送禮的這一套,也隻好勉強道:“王老板既然讓我們來求您,我們對您就是完全信任,事情怎麼辦全聽您的。”
“嗯。”安副關長掃了一眼黑皮包,忽然一把拉住小九的手,色眯眯的說道:“隻要是你來求我,我肯定給你們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