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一個人,反倒使氣氛更加古怪。趕在劉寄奴說話之前,雲暮來開口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要抓那一道生機,你信不信人定勝天?”
劉寄奴卻道:“少爺不用顧左右而言他,小的沒想多問。”
不免心虛的雲暮來冷哼道:“你就算要問,我也不管答。”至於問的什麼,不答什麼,兩人都沒有再提。
“雲家軍已經全部撤離,不知道公爺那邊情況如何。”
陰蕭博等人站在一處高地上,雨幕朦朧,隻能勉強瞧見汾河蜿蜒而下,想要在其中找到人影那就是說笑。而距離他們並不太遠的雲暮來和劉寄奴,現在也已經找不到毛龍的身影。
“公爺既然這樣吩咐,那就是成竹在胸。”忍冬習慣性帶笑,卻也不由自主地搜索著雲暮來的身影,口中安慰道:“那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毛龍老爺子不是常人,聽說功力深不可測,公爺既然信他,我們就該相信公爺。”
魏漢南插嘴:“時辰到,該準備破渠了。”
早就從嚴芳君口中得知,那毛龍老人與雲暮來竟然像是舊相識,現在跟著雲暮來去了河堤,還要負責破渠。周雙龍獨自消化著這些消息。且不說□□麵世已經足夠就令人驚訝,江湖神隱的毛龍老人竟然和雲將軍的後人相識,還懂得使用□□。
這一樁樁一件件奇稀事,都圍繞著一個人——雲暮來。
之前不知雲暮來帶著□□,好在沒有動手,這群軍漢都以雲暮來為中心,招惹了雲暮來,還不知他們會做出什麼事。
他離開這段時間,差人去打探朝廷欽差隊伍的組成,得知這裏麵的實權人物竟然是雲暮來這乳臭未幹的小子,可見當今聖上對他親厚,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與之交惡。
他來這裏之前,已經差人去摸索梁田的行蹤,不止是為了與雲暮來交易,那梁田身為朝廷命官,卻無端傷人性命,在太原這片地界,太恒莊豈能容他胡作非為?
之前梁田偷偷逃跑,雙方人馬撞上,可惜他毫無防備,竟然給對方逃了,再加太原的百姓還未撤離,他擔心梁田喪心病狂地殺個回馬槍,就沒有緊追,以免被調虎離山。
現在欽差已到,他得了空,一定要把梁田揪出來。
思前想後,太恒莊避無可避要與雲暮來合作,從雲家軍這些兵士口中分析,那雲暮來是個剛愎的性子,這種人一般好大喜功,他到時說上幾句軟話,再談合作,應該就能打消之前的不愉快。
突然一道驚天的爆響,打斷他沉思。
嚴芳君尖叫道:“師兄,快看!”
他猛地抬頭,隻見汾河方向爆起一大片沙土,有刺目的火光上升,過後又快快散落,白光驚炫眾人。
大爆之後聽覺蒙蔽,他隻能眼睜睜看著煙騰霧起,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竟然在朦朧中看見一道狹長的虛影攀搖而上。
五識轟然回體,右手邊的汾水浩浩蕩蕩往下席卷,比之前更加急促,他回頭,一閃而逝的亮光還殘留在每一個人臉上,他聽到有人問:“渠道開了?!”是那個黑臉的雲家兵士,嚴芳君剛才告訴他,那人將泥塊倒在了她身上。
無人回應。
劉寄奴眯起眼,雖然比雲家軍靠得近些,也還是看不清破渠的現狀,但汾河呼嘯聲勢浩大,應該是破了,河水正往渠道灌流而去。又等了數息,雲暮來突然提身朝汾河掠去,劉寄奴跟上,心中明了,“渠道破了?”
話音未落,就看到毛龍連滾帶爬地朝他們奔來,衣服稀爛成幾塊,裸露在外的地方有血跡,應該是擦破,卻又紅腫,鈍器所傷。劉寄奴心中盤算,雲暮來已經扯下外套丟過去,被毛龍亂七八糟地裹在肩頭。
“怎麼樣?”雲暮來問,果然得到毛龍不滿的重哼:“當然成了!”他還想再說什麼,雲暮來已經折身吩咐,“放信。我們下去。”
將信彈發出去,劉寄奴跟上前麵的兩個人,好在他們沒用輕功,否則他跑斷腿也追不上。
停在挖渠的位置,二十丈寬的渠道已經被貫通,汾河分道,擁擠到渠道盡頭時,從懸崖的高處跌落,形成巨大的瀑布,一舉減輕汾河近半水量,不再往太原城方向倒灌。
“你怎麼不見得高興?”毛龍還覺得自己幫了大忙,卻見雲暮來與劉寄奴倆人都是神色平靜,不禁納悶。
雲暮來道:“我心裏高興。”
“是嗎?”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這一遭算是功德無量。”
這話果然引得毛龍開懷,“當真?”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毛龍哈哈大笑,笑過後又道:“不對呀,我們今天頭一次見麵,你當然不會騙我。不過你爺倒也沒騙過我,我相信你的。”
“爺?”劉寄奴追問,卻沒得到雲暮來的回應。氣恨之色在麵上一閃而過,劉寄奴隻能將滿腹疑惑壓下,冷笑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