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碎的馬蹄聲響在平原上，被削弱不少，再數人頭，匆忙趕來的刑慈頓時急道：“來了多少人？”這不管怎麼看，也才不到二百呀！
魏漢南瞧也不瞧他，翻身下馬，幾十個靠前的雲家將與他動作一致，齊齊朝雲暮來拜倒.肩袱的黑色包裹格外顯眼,雲暮來讓他們起來，去摸包裹，驚道：“你們把□□隨身帶來的？”
這東西雖然好用，卻十分凶險，之前隨隊裝備時都由馬車拉著，墜在最後。現在為了趕路，他們竟然將□□分派給每人攜帶，豈不知如此行事，如果不小心著了那□□，就要傷他們幾十條性命？
魏漢南點頭，數十個包裹堆在一起，分量不小，他一眼就看到河邊挖渠的百姓，距離挖通到汾河還有一段距離。雲暮來順著他視線過去，“帶來多少人？”
“六百，最慢的半刻鍾內也能趕到。”
旁邊聽到消息的刑慈這才鬆一口氣，雲暮來招呼陰蕭博：“帶人建渠，配合邢大人。”刑慈喜色上臉，忙道多謝，雲暮來又轉頭對魏漢南道：“留十人就地駐營，安置□□，你過來，我告訴你渠道方位。”
二人身後跟著亦步亦趨的毛龍，魏漢南在心中猜測此人身份，但見雲暮來不提，也不多問，認真記下溝渠的位置，雲暮來就留下他去布置破道的□□點，告訴毛龍：“到時候我會讓所有人撤後，□□由你引爆，成與不成，就看你了。”
毛龍還夠著頭去瞧駐營的位置，道：“我活這麼久，還是頭一次看到□□。——你放心，我如果獨自破道，雖然吃力，卻也能行。何況現在你又帶來助力。不過我始終不明白，太原城百姓已經遷移，又何苦非要引水，幾座房子淹了算什麼？”
“豈止是太原城！”
自腳下南望，陰雨天瞧不清楚，雲暮來的‘視野’卻透過雨幕，看到了其後的無數村落。
如果讓水淹了太原城，再由此席卷，不知會有多少莊戶遭難，毛龍隻看到了遷移的太原城，卻沒瞧見其他。
毛龍……終究還是那個性子。
世上傳言毛龍早過了百歲大關，卻不知他其實已經三百餘歲。能有這樣長的壽命，早年那個東西占了半數因果，他自己萬事不管的懶散性子也占了半數。可如今，衰白的毛發飄到雲暮來眼前，刺痛了他的眼睛。
毛龍也老了。
“少爺在想什麼？”壓低的，帶著危險的警告意味的話鑽進耳朵眼，頭頂被一把大傘罩住，劉寄奴恭恭敬敬地遞來飯食，眼睛卻眯成一條縫。看得雲暮來隻想抽他。
魏漢南到底周全，雖然為了減少負重丟掉不少東西，但還記得預備些幹糧。別的人自然是啃冷食，累了這麼久，腹中饑餓難耐，拿到食物都是大口大口地狠嚼幹噎，熱火朝天的河壩一時安靜下來，隻剩下進食的聲音。
拿到雲暮來麵前的是幾個加熱的饅頭，水袋一晃，茶清氣撲麵而來，多半是劉寄奴搞的，他甚至還帶來幾塊糕點。不客氣地拿走，雲暮來懶得回答他，劉寄奴也像自己剛才並沒有問話一樣，隻是說：“雲家軍已經到齊，挖渠的速度快了不少。”
“嗯。”這在預料之內，雲暮來拿眼斜他，“衣服都濕透了還撐傘，賤毛病。”
劉寄奴吊著一雙眼睛怪笑：“小的賤毛病還少麼？”知道雲暮來最討厭他陰陽怪氣，說完這話他轉過頭，問毛龍：“吃點？”雲暮來給了他一腳，“他不吃。”
時間飛逝，子時即將過半。
“公爺——”陰蕭博攜魏漢南前來報道：“汾河已經漲過堤壩，是否爆渠破道？”
他們站在地勢高處，百姓已經全部撤後，汾河邊隻剩下雲家軍在擴渠，汾水漲過河堤，大部分往太原城的方向灌入，小部分朝溝渠方向撲去，泥濘的渠道給挖渠增加不少難度，此刻距離挖通到汾河，還有四丈左右。
雲暮來毫不遲疑，“全部人撤後，魏漢南，你也一樣。”
一直以為自己將被留下負責燃爆的魏漢南，聞言一驚，想岔了方向，忙道：“□□危險，我卻十分熟悉，由我引爆理所應當，公爺怎能……”
“不是我。”雲暮來遞給陰蕭博一個眼神，示意他去安排撤後，回頭指著毛龍對魏漢南道：“他去。不要小瞧他，肯定比你做得好。”
隻要不是雲暮來去，魏漢南就鬆下一口氣，見須發皆白的老頭耷拉著眼皮睨他，拱手道：“不知我能否跟著這位大人學習？”雲暮來還沒說話，毛龍就趕忙拒絕道：“不成不成，你不能看！”
毛龍和雲暮來使的手段見不得人，不好給他瞧，魏漢南卻以為觸碰到對方的秘密，忙又道歉，被雲暮來打斷：“你去幫忍冬安撫太原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