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無道,忠臣難道要隨著一個無道君主下地獄?
衛文升是關隴權貴,因楊玄感一事,已經開罪了不少親朋。楊玄感咎由自取,滅族是罪有應得,可是,天子隨意株連,把追從楊玄感的人一齊滅族。這其中,自然有不少關隴權貴,自然有不少親朋好友。
他替天子把守關中,對天下形勢洞若觀火。天下大亂事小,關隴貴族離心事大。他也在猶豫,等李淵來到後,究竟是戰是降。
“老將軍長他人誌氣,滅自家威風,這是為何?”
忽然,一名軍官從衛孝節身後閃出,義正言辭地說道:“末將不才,願率本部人馬前往追襲,取來趙旭首級,上報天子,下報將軍。”
衛文升耳目一新,難得聽見如此忠肝義膽的一番話,頓時起了興趣,問道:“此乃何人?”
不等衛孝節開口,那人便道:“末將隴西秦遠,現為衛孝節將軍麾下。”
衛孝節接上話說:“他是末將麾下校尉,本部有三百隴西壯士,號稱‘拔城營’,最擅長攻城拔寨。”
衛文升細細打量起來。隻見此人身高九尺,體格魁梧,特別是一雙臂膀,宛如通臂猴般,遠較一般人長。
“秦校尉忠勇可嘉,可本將不能準你所請。”
“將軍膽怯了!”
“大膽!”衛孝節惱怒道,“你一小小校尉,怎敢如此無禮?還不請罪。”
“哎!不必。”
衛文升舉手一攔,和藹一笑。
“秦校尉,並非老夫膽怯,實在是不能追去。此役,看上去是老夫勝了,實則隻能算和。老夫不過占了兵多將廣的優勢,敗了一陣還能堅守。趙旭退走,不是敗走,而是見機行事。誠然,他若再戰下去,必然勝不了。可是,他走了,安安全全地走了。你若去追,非但成不了事,反倒會被其所敗。”
“老將軍還是膽怯了。”
“秦遠!”
“孝節,退下!”
“是!”
衛孝節瞪了秦遠一眼,怏怏退下。
衛文升道:“趙旭退軍之時,抓準了本將變陣之機。況且,觀那叛軍,一路退去,旌旗不倒,陣腳不亂,可見其是有所準備。如何能追呢?”
“旌旗不倒,隻是表象。陣腳不亂,隻是未給予一擊。若是掩殺過去,管教他旌旗倒地,陣腳大亂。”
衛文升吃了一驚,感覺有理。他憑著謹慎沒有追趕,下意識地已經認定了趙旭有詐,可轉念一想,自己所看見的也許就是詐,敵軍未必能受此一擊。不過,現在為時已晚,趙旭已經走遠,即使退的時候沒有準備,現在也不可能沒有準備了。
“秦校尉說的不錯,老夫確實是老了,膽怯了。”
他歎了口氣,惆悵地轉身上了車。
衛孝節急忙追去,攔在車前,問道:“老將軍為何要走?”
衛文升笑答道:“大軍入城不便,況且水源不通。我屯兵城右,以城為屏障,你守好城池,最好鑿通水脈,好與我作掎角之勢。如此,趙旭再來也無甚好怕的了。”
“末將遵命。”
此一役,衛文升經趙旭提醒,不再拿阿城當做必守之地。何況一夜勞師,需要休整。屯兵阿城之西,是最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