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之後，久得桶裏的水都變得涼了，東方閉上了眼睛。
“楊蓮亭……”他聲音嘶啞。
我親親他的耳朵。
他緩緩睜開眼，眼神卻是散的，仿佛在看著前方，又仿佛什麼也沒有看。又沉默了一會兒，他很慢很慢地開口了：“以前我為了練功，覺得什麼都可以放棄，可真的做到了，卻又沒了當年指點江山的心氣了。在我閉關那幾天，我其實已生了厭世的念頭，對什麼也提不起興致，吃什麼都沒有胃口，練功更是停滯不前。慢慢的，我幾乎連活著的理由都找不到一個，那幾天我殺了很多人，看到他們鮮血淋漓地倒在我麵前，我心裏覺得惡心又覺得暢快，拿捏著他們的xing命，那麼輕易地決斷了一個人的生死，讓我能生出一點我還活著的感覺。”
“我原本也想殺了你的，可是你總給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你第一次來的時候，臨走時看了我一眼，那種眼神居然讓我下不了手，後來你每次來，都能帶上很合口味的飯菜，我就想，多留你幾天吧，或許可以讓你到內院當個廚，畢竟這個世上，連一個貼心的廚都很難找到了。可我沒想到那時候你居然那麼大膽，我當時真的想殺了你的，可是你看我的眼神悲傷了，我聽見你說不要哭，心裏很詫異，我東方不敗自懂事以來便不曾掉過淚了，怎麼會哭？明明覺得很可笑，可是看著你，心裏竟也跟著難受起來，至今我都不明白那時我是怎麼了。”
東方苦笑了一下，低下頭。
“後來你說，你會陪著我，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不知為何一直記在我心裏，覺得好像為了這句話，我已經等了很久很久了，可是我們分明從未見過。你昏過去了，還一直抓著我的衣服，我下了狠勁，差點把你的手指掰斷了都沒有掰開，我心裏很疑惑。你不知道，直到你醒來之前，我一直都看著你，我心裏想，你這個雜役真是膽大包天，居然敢做出這種事，我應該殺了你，可是你醒過來了，我看著你的眼睛，卻又下不了手。”
“然後我看著自己的手，心想，為什麼自己無法殺死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人，明明很容易的事，卻偏偏無法做到。這件事一直困擾著我，讓我連武功也不想練了，匆匆出關，就想著把你放到身邊，我想ri久了，我一定會明白這是為什麼。”
東方的聲音變得艱澀。
“我一直看著你，期間幾次傷了你，我後悔不已，我經常告訴自己，要對你好一些，不要總是對你生氣，對你動手，可是無論怎麼想，臨到頭又控製不住自己，你總是能輕易地激怒我，又總是能輕易地安撫我，到了今ri我終於明白了，或許你真的說對了，我們上輩就相識了，即使我入了輪回，所有一切煙消雲散，但依然忘不掉你，不然我為什麼，總是，總是舍不得你。”
他的話讓我xiong口發疼，抱著他的手都發抖。
這時，東方突然回頭對我笑了笑，他的笑容勉強，淒涼，我心頭一緊，還不等我做出反應，他突然拉過我的手，用力往他兩腿中間一按。
掌心擦過一條疤痕，那個地方平坦，隻剩下一個排泄的小孔。
饒是前世見過，我依然一驚，僵了一下之後，我立刻轉頭看東方，他自我厭憎地撇開了眼睛，蒼白如紙的臉，像是一個在等待上斷頭台的死刑犯。
“很惡心吧？”他嘶啞地說，“為了練功，我親手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閹人……”
我心一下酸了，動了動手指，輕輕沿著傷疤撫過。
他猛地抬起眼睛，不敢相信地望著我。
我也看著他，很平靜地看著他，然後把他的頭摁下來，讓他靠在我肩頭，長長歎了一口氣：“你不疼嗎，你怎麼下得去手呢？”
這句話，其實我前世就想問他。
他渾身抖了一下，我低頭的時候，看見他的眼眶紅了。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扭過身，整個人跨坐在我身上，抬手摟住了我的脖，喉嚨裏哽了很久，像個委屈的孩。
“疼。”
“楊蓮亭，我疼。”]教主之結發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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