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夜半嘈雜的雨聲吵醒的。沉沉的夜,雨滴落在屋瓦與竹葉上,淅淅瀝瀝,四周再也沒有別的聲響,融入耳中是一種別樣的寧靜。
我沒有睜開眼睛,因為感覺到懷裏躺著一個人,那人身上是淡淡的清冷鬆香,讓我有些怔忪,不知是在夢中還是現實。
然後我慢慢想起了昨晚放肆的試探,東方從一開始就沒有認真地抵抗,不論是我強壓著吻他,還是故意做出求歡的動作,他都沒有真正下狠手,要知道,一個天下第一的高手,即便是失去了深厚內功,隻要他願意,他依然能有用一百種不同的辦法殺掉你。
可他拔出了刀防備,麵向我的卻是不傷人的刀背。
此刻我的心情有些複雜,因為我知道自己是躺在東方的床上,他居然沒有把我一腳踹到外麵去,還讓我睡在他身邊,睡在已經封閉了內力的他身邊。
我幾乎可以肯定,他已經有點喜歡我了。
麵對這樣的結果,我不知該心酸還是安慰。
我還記得前世,臨死前,他曾對任我行說:“任教主,終究是你贏了,我敗了。”任我行得意大笑,道:“你這‘東方不敗’的大號,可要改了吧?”
他苦笑著搖頭:“不必,東方不敗既已落敗,便不會再活在世上。”
他是這樣決絕之人,生死如此,癡心亦如此。
我比誰都明白,他是一教之主,可是身邊能懂得他悲苦的人太少了,他高坐在大殿上,下麵的人跪服山呼,一聲一聲,卻沒有一個聲音能解救他的孤獨。時至今日,難得有一個人能與他貼心,他無法抗拒。即使那個人身份低微,品行卑劣,可他不在乎這些,喜歡便是喜歡了,縱使萬劫不複,也決不後退。
就為了這一份決然,我曾經想,我應該遠離他,暗中做一個保護者就足夠。可慢慢的,我發現我對他是有欲望的。第一次意識到這一點,是在雜役小院時。朱寒頂替了我去給閉關的東方送飯,回來後,他用一種充滿邪|欲的口吻談論著東方的美貌。
那一刻,我是真的想殺了他。
我想起曾經囚禁東方的三年。那時,已經掌握了日月神教大權的我,有很多種方式對待對我百依百順的東方,可我依然選擇最偏激的那種,我親自打造了一座與世隔絕的花園,設下重重鐵鎖,從此之後,他生命裏終於隻剩下了我。
我有過那麼多的女人,卻沒有一個能讓我產生這樣強烈的欲望,我甚至想到,若是這一世,東方身邊真的不再是我,有別的男人擁抱他,親吻他,與他同床共枕,他再也不需要我,藏盡溫柔愛意的眼中望著他人,我能忍受嗎?
隻是想一想那個畫麵,我都會想殺人。
或許是為著這個,我來到內院後,總是縱容自己做些曖昧的舉動。
窗外的雨聲密了,眼前忽然有光亮閃過,我心中一緊,紛雜混亂的思緒全飛了,連忙伸出手去捂東方的耳朵,幾乎是立刻,一連串春雷就在耳邊轟響。
待到外麵再次安靜下來,我睜開了眼,屋子裏很黑,除了快要熄滅的炭盆裏偶爾爆開一點火星,什麼也看不見,感到懷中人還安穩地睡著,沒有被雷聲吵醒,我才慢慢鬆開,輕輕捏了捏他柔軟的耳垂,雙手改為擁住他的肩膀,將被子又掖緊一些。
他似乎感受到了暖烘烘的氣息,無意識地往我懷裏靠了靠,頭輕輕靠上了我胸口,我心中有種酸脹的滿足感,無法控製地將人整個撈在懷裏,用四肢纏得緊緊的。
“嗯……”東方沒有被雷聲吵醒,倒是被我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