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看到血泊中呻吟者的傷勢,他又硬起心腸,在親兵的簇擁下徑自離去。救不活,瀚海都護府缺醫少藥,即便自家兄弟受了這麼嚴重的傷,一樣隻能等死。更何況,躺在血泊中的是敵軍?補上一刀,送他們早點兒上路,對重傷者來說,反倒是一種解脫。
盡量不再看倒在血泊裏的屍體和敵方傷號,薑簡帶著親兵們,從燃燒的帳篷之間穿過,一路直奔突厥狼騎的中軍帳。戰鬥已經結束,打掃戰場、收容俘虜和救治己方傷號的事情,自然有杜七藝這個稱職的行軍長史來負責。而他,需要根據臨近的另外兩支敵軍的動向,以便隨時做出新的決定。
“子明,你可算回來了,我正要派人去找你!”杜七藝早就接管了突厥人的中軍帳,聽親兵彙報說副都護返回,立刻小跑著迎了出來。
“怎麼,另外兩支狼騎一起殺過來了?”薑簡聽得心髒一緊,來不及下馬就低聲詢問。
”沒有,沒有!”杜七藝立刻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與行軍長史的身份不符,紅著臉輕輕擺手,“我是擔心,我是擔心你光顧著追殺敵軍,遭到調頭反噬。另外兩支狼騎,據我舅舅,據胡總教頭派人回報,尚無動靜。應該是還沒收到警訊,或者想等著天亮之後,核實了消息再做定奪!”
“他們倒是謹慎!”跳至嗓子眼兒處的心髒,循序回落,薑簡帶著幾分遺憾點評。
如果另外兩路敵軍看到白馬湖這邊的火光,倉促趕過來救援。除了帶領瀚海都護府勇士們抽身而退之外,他還可以兵行險招,主動迎擊其中一路,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而兩路敵軍都沒有任何動作,他反倒不宜過於冒險了。以免被兩路敵軍前後夾擊,把今夜的勝利成果,全都還了回去。
“子明,進中軍帳,進中軍帳聽我跟你彙報。既然另外兩路敵軍暫時沒有動作,你就還有時間進中軍帳緩口氣!”杜七藝終究年齡小,再沉穩也有限,上前拉住菊花青的韁繩,連聲催促。
“好!”薑簡與他相交多年,彼此熟悉對方的脾氣秉性。見了他迫不及待的模樣,立刻知道還有別的情況,笑著答應了一聲,翻身下馬,三步並作兩步,進入中軍帳內。
“子明,此戰咱們大獲全勝。殲敵七百餘,俘虜四百三十餘,還迫降了一千四百多名葛邏祿人!”杜七藝快步尾隨而入,待看到周圍沒有了外人,立刻興奮地手舞足蹈。“羯盤陀想包圍咱們,卻被咱們砍斷了一根手指。接下來,看他還敢不敢囂張!”
“咱們這邊傷亡怎麼樣?多麼?”薑簡的年齡比杜七藝大不了多少,沒有外人在場,也迅速現出了原形,雙拳緊握,紅著臉詢問。
做主將戰後先關心麾下的傷亡,乃是師父吳黑闥傳授給他的用兵之道。所以,哪怕心裏頭再興奮,他也必須有此一問。隻是,他的表情和動作,與問題完全不搭界。
“咱們自己的傷亡情況,還沒完全統計!損失最嚴重的應該是你的親兵隊,接下來是瓦斯身邊的弟兄,到了曲校尉那邊,就隻剩下零星幾個。我估計,總傷亡肯定不會超過兩百!”早就料到薑簡會有此一問,杜七藝回答得很快。隨即,就迅速轉換了話題,“關鍵是,有一千四百多名葛邏祿人,走投無路投降了咱們,包括帶領他們的特勤塔石立!”
“這麼多?你把他們都留下了?他們……”薑簡有些不明白杜七藝為何反複提到葛邏祿俘虜,皺著眉頭詢問。
葛邏祿人不擅長戰鬥,且習慣於追隨強者。他們走投無路選擇投降,原本糧草就不寬裕的瀚海都護府,就得分給他們一份口糧。
而作戰之時,還不能指望他們幫忙,反倒要小心他們見勢不妙,又叛回突厥別部那邊去,在背後捅大夥的黑刀。
然而,一句話沒等說完,他忽然瞪圓了眼睛改口,“你的意思是,借他們的……”
“正是!”杜七藝收起笑容,用力點頭,雙目之中,精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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