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三章 老缺這五升桶糧(3 / 3)

鄭家如此缺糧,哈聲貓對五升桶大麥兌換黃金印的事越發耿耿於懷。不久,他又送去一頭獵狗。獵狗雌性,個頭不大,腿細,卻通體黃毛,毛色純而有亮光,看起來非常有精神。哈聲貓通常叫它老黃,但一高興又故意親昵地叫它小黃、阿黃、有黃以及大黃。老黃大概隻關注哈聲貓一個嘶啞、拔長聲的“黃”字,至於前綴是什麼詞並不講究,隻要哈聲貓喊什麼黃,就甩尾巴扭頭攢頸。每當黃氏高興時,身體前、中、後三段強烈扭動,哈聲貓總是不厭其煩地誇耀自己的老黃會“三段扭”。

雲軒、雲樓也管獵狗喊老黃、小黃,但黃氏傻愣愣地並不領情。也許是聽慣了哈聲貓嘶聲的黃或者沙聲的黃,而聽不慣正統的黃聲,或者在它聽來此黃與彼黃根本就是兩碼事,因此雲軒、雲樓連喊幾聲後,黃狗除了礙於麵子將尾巴略微搖一下外,並沒有多大反應。顯紹則從一開始就不管它是什麼黃,任他娘的腳,就是硬邦邦地呼它狗。他認為狗就是狗,狗就已經是名字了,還分什麼黃黑?老太婆也有同感,她說好則給它吃飽點,不聽話就把它餓死,看它咋的。

黃狗成為鄭家一員,鄭家的生活規律被打破了。熱鬧是熱鬧了,口糧負擔顯然加重,還不知道它會不會嗅坦打獵呢。天一亮,顯紹就要上山打野兔,衝著獵狗喊:“狗。”老黃顯然知道有重大行動了,應聲而起,嗅著新主人的腳,撲撲跳跳,興奮地嘶叫。顯紹看著煩,轉而訓斥,“狗!”

雲軒極為不滿,對媽媽嚷嚷,說他爸爸對狗不寶貝,不叫它的名字;同時兩兄弟嚷著也要跟出去打獵。“老黃去我也要去。”

紫燕不耐煩了,厲聲嗬斥說:“狗能嗅坦,能咬野獸,你們會什麼?小孩子怎麼這樣不聽話呢?山上有蛇!”兩孩子一聽有蛇,隻好作罷。

婆婆則早就算計好了:“今天這狗要是沒有一頭野兔咬回來,我就把狗盆給扔了。這頭隻會哄狗牯的騷貨!”

老黃還真行,第一天上山就逮得一頭大野兔。鄭家生活又滋潤起來了,一家人油拉拉地吃著兔肉,由衷地感謝哈聲貓。

第二天,很自然地期望老黃能夠逮得一兩頭野兔,卻落空了;第三、第四天也都一無所獲。第五天傍晚,顯紹匆匆回家,在屋前屋後找了一通,最後垂頭喪氣地說狗也不見了。老黃不見了?一家人頓感天都暗了。雲軒、雲樓要上山找。顯紹說任他娘的腳,不找了。紫燕也說別找算了,山上有蛇。阿婆心裏可惜,臉色大變,久久才恢複常態,卻苦毒地說:“跑了好,這狗跑了好嘛。坑缸狗肚,它沒有吃飽的日子,吃空頭口糧,需要多少糧食供它吃嗬。”

紫燕一聽“坑缸狗肚”這話便覺好笑,顯紹何嚐不是坑缸狗肚呢?他生得瘦小,一副薑幹相,可一輩哪有幾頓吃飽的?替人犁田,遇到吃嚐新米飯時,一餐吃一升米——那是一斤四兩米飯哪,外加一盆豆腐鯗。原以為他吃飽後,那排骨露得稻梯一樣的肚子也會像女人懷孩子一樣大起來,可他在胃部薄薄的肚皮上,隻是硬鼓鼓地凸出一級,形如麥餅,看起來怪不自然的。據說人的脾胃敗了,吃了狗肚子或其它野獸肚子往往就會治好的,紫燕推測顯紹的肚子比狗肚子藥用功效會更好。

紫燕出了一會神,還是被孩子們的吵鬧聲呼喚到現實中來。一家人都吃不飽,夜裏難以入睡,話語自然特別多。紫燕哄孩子說:“你們放心吧,老黃找他舊主人去了,過兩天哈聲貓準會把它送回來的。這事我敢打保票。”

聽媽媽這一說,孩子們也不覺得十分餓了。雲樓動動嘴巴,想著兩天後獵物的美味,首先進入夢鄉。接著雲軒也睡著了,一會兒便囈語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