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刻仿佛寒夜凝住,狂風驟然止息。是我的幻覺麼?玉笙模模糊糊地想,也許這聲音根本不存在,就好像風聲似乎也消失了。他無意識地搖頭,喃喃道:“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身體卻止不住發抖,竟至於骨骼都交錯作響起來。
那刺客聞言忽然失笑,嘴角邊血沫隨之湧出,笑聲卻猶自不停,雙眼圓睜,神情似顛似狂,說不出的可怖。片刻他臉上笑容驟然凝固,整個人竟一躍而起,像是突然變作了一隻厲鬼,朝玉笙直撲過來,直驚得玉笙毛骨悚然!
血重重地濺在臉上——玉笙本能抬手,那刺客手足被縛,竟是奮力一躍,直直將胸口撞向了他手中玉水明沙的劍鋒。
散開在周圍的侍衛驚覺變故,手中劍立時出鞘齊齊上前一步。卻眼見那刺客複又倒向雪地,不再動彈。玉笙手握著劍跪在雪地中,血濺了一身。
他已死了。
沒有人聽見。沒有人聽見他死前在玉笙耳邊說的最後一句話。而他那詭譎、怨毒的語氣,玉笙永不能忘記。他說:“我也不相信,你從不殺人。”
那仿佛一個來自地獄的厲鬼的詛咒。
“玉笙!”身後祁烈已奔上前來,一手握住他的肩膀,連聲問道:“玉笙你沒事吧?你受傷了沒有?發生什麼事?玉笙~~你怎麼了?”
他急切地想要將玉笙的肩膀扳過來,卻發現那身子僵硬孤寂猶如墓碑一般,散發出來的某種冰冷氣息製止了他的動作。他心裏有了隱隱不安,隻得傾身喚道:“玉笙?”
然而他卻不知,當他急切的聲音響在耳畔,當他的手握住他的肩膀,一切的恐懼、傷痛和悲憤突然找到了一個出口。
是他!造成這一切所有的原因,全部的責任,歸根結底都是身後的這一個人。玉笙雙眼直直盯著麵前漸被雪花覆蓋的屍體,緩緩開口問道:“為什麼?你為什麼這樣做?”他聲音呆滯冷漠,雙手在袖中瑟瑟發抖,卻不是因為冷。
祁烈不解何意,甚至有些不確定玉笙是否是在問他。隻得答道:“你說什麼?我們回去再說好嗎,這裏太冷,小心凍著。來,玉笙,快起來。”
他伸手去扶,卻不妨聽見玉笙又問道:“是你殺了他?是你嗎?”他雙眼依舊空茫望向前方,聲音卻是冷冽入骨。
祁烈不由一愣,隻當他指的是麵前躺在雪地裏的刺客。隻當他因失手殺了人,受到刺激,心中驚恐自責,方才失魂落魄語無倫次。立刻心生憐惜,柔聲安慰道:“對,是我。不關玉兒的事。這人是亂臣賊子,死了也沒什麼可惜。我們回宮去,好不好?”說著便要伸手去扶。
萬沒料到他這一句話沒說完,陡見暗夜裏銀光一閃,狠狠從眼前劃過。竟是玉笙抓住玉水明沙一劍刺來。
祁烈雖無防備,身體卻本能反應急向後撤,伸出去的左臂往前一擋。那一劍刺得毫無章法,似乎純為發泄,雖沒刺中他,一刹間劍氣卻將他左臂衣袖劃下大片來,驀然墜地。
周圍侍衛更料不到這等變故,大吃一驚。急向前時,卻被祁烈抬手止住。祁烈見玉笙已是站起身來麵向自己,卻是麵帶仇恨滿目凶光,握劍的手兀自顫抖不已。強壓下驚訝和惱怒,沉聲喝道:“玉笙!你瘋了麼!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
玉笙盯著他,喃喃道:“我知道。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