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意外。”
“上上次，你送我的金簪是木頭裹的金粉，一碰水就褪色，害我被嬈嬈他們笑話了好久。”
“那也是意外。”
“上上上次，你送我一把扇子，說上麵是王羲之的真跡，結果上次去雲水榭買畫的時候，老板…老板和我說…”
“說什麼？”
“說王羲之不是畫畫的！”鍾年年怒道。
“哦…原來我弄錯了，王羲之是寫字的來著。”少年想了想，複又笑道“原來我送過你那麼多東西。”
“你！”鍾年年一時接不上話來，白皙的麵頰漲的通紅。
“年年。客人已是來了好些，若是再不上妝，可就要來不及了。”身後，傳來麗娘沙啞的嗓音，隱隱帶著幾分急切。
鍾年年聞言，微愣了一下，明亮的眸子也漸漸黯了下去。
她鬆開了扯著顧聽竹領子的手，轉身坐回了銅鏡邊上，低垂著眉眼，像是極為疲倦的樣子。
“年年？”顧聽竹愣了一下，上前幾步，剛想調笑一番，卻聽見少女低低的嗓音傳來，帶著些許哭腔。
她說“顧聽竹，別鬧了。就算我鍾年年拜托你…別鬧了…”
就連一直在旁觀的蘇小九也是不明，為何她的情緒說變就真的變了？前一刻，她還是真心歡喜的模樣，可此刻的疲倦哀傷，卻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顧聽竹一愣，笑意生生的僵在了臉上。
片刻，他收起了折扇，垂首看了看銅鏡少女中蒼白的唇色，低聲問道“鍾年年，你就那麼想成名？”
“是。我想成名。”鍾年年低下頭去，低聲道“我想成名，想象嬈嬈一樣，住很大的房子，用最好的胭脂，可以買自己喜歡的衣服，戴自己喜歡的首飾。看病了能請大夫，有人照顧，死了以後，不會被人用草席一卷，就扔到亂葬崗上去喂狼。”
話畢，鍾年年已經略抬了頭，輕掃了他一眼，眼中隱隱有淚光浮現“顧聽竹，你到底是沒有簽賣身契的人，我們不一樣。所以，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聞言，顧聽竹愣在了原地，一時無言。
“麗娘，上妝罷。”鍾年年低聲道。
“可這唇脂…”
“用我的罷。”顧聽竹接道，卻並沒有遞出手中的唇脂，反倒是丟在了一邊。
麗娘一愣，卻看見顧聽竹自袖中又拿出一物來，用錦帕層層包裹，似乎是極寶貝的樣子。
猶豫一下，他還是緩緩去除了層層錦帕，露出一個青底繪白花的盒子來。
“豔骨！”麗娘失聲道。
“豔骨？什麼是豔骨？”鍾年年抬眸，看了一眼那個貌似平凡的小盒，也有些驚疑不定。
“豔骨，是數十年前國色坊出產的最好的胭脂，當年僅製了十盒，而且聽說僅有八盒，都被貴人們定下了。”說到這，麗娘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那個盒子“不知是不是老身看錯了？”
“原來這胭脂叫豔骨。”顧聽竹聞言，苦笑了一下“這是我娘當年用過的胭脂，她當年，就是用它，在歡倌唱了一曲遊園驚夢，紅遍了永州城。”
“從此，歡倌每隔幾年都有新人能憑著一曲遊園驚夢一夜而紅。”麗娘喃喃道“原來是你娘開的先例。我並沒有看過那出戲，不過我聽說，那是天下第一的戲，你娘，也是天下第一的戲子。”
顧聽竹苦笑一下“或許是吧。”
年少的鍾年年瞪大了眼睛聽著兩人的對話，眼光卻忍不住停在了那看似平凡無奇的小盒上，猶豫一下，伸出素手，接過了顧聽竹手中的唇脂。
輕輕一擰，雕成雙蓮花咬合狀的鎖扣就鬆了開來，一股沁人心脾的脂粉香味也漸漸彌漫了開來，籠了整個陋室。
麗娘忍不住歎道“好的胭脂果真如美酒，真是越久越醇啊。”
這胭脂的顏色很特別，不是一般的豔紅色，而是一層淡淡的乳白色膏體，對著陽光看去，隱隱能看見流光一般閃動的紅影。
鍾年年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卻還是猶豫道“顧聽竹，這麼好的東西，你為什麼要給我？”
“我也不知道。”顧聽竹側過臉去，像是對著一院的湘妃竹輕聲低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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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篇開場，用了咱最喜歡的曲子，遊園驚夢，剛好趕在九月1號，好日子呀╭（╯3╰）╮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