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迷局(1 / 3)

這世上有那麼一種人——你一看見他,就覺得高興,寶叔無疑就屬於這種人,他七十歲左右年紀,雖然身材瘦小,精神頭卻好,聶敢和小彩找到他時,他正昂著頭在花園裏踱步,像一隻年老而驕傲的公雞,聽小彩做過介紹,他大手拍拍聶敢的肩頭:“嗯,小夥子不錯,很像年輕時候的我!”

寶叔嘴上一邊嘮叨秦家待下人的好處,一邊帶著聶敢來到給保安和仆人居住的一棟小樓,他安排其中一間房給聶敢,又發給他一部對講機,“這東西不要離身,我會隨時安排調整你們的作息和巡邏時間。平時調到待命頻道,巡邏時調到執勤頻道。”然後告訴了聶敢兩個通話頻道的波段,又問了問聶敢的衣褲鞋子的尺寸就走了。

聶敢在屋裏溜達了一圈,一室兩廳的格局,窗子外景致相當不錯,各種家具,有線電視,寬帶網絡一應俱全。他心想:要是真的做了秦家的保鏢,待遇倒真不賴。不大一會,寶叔提了個大皮箱進來,“把外衣換了吧,在家巡邏穿中山裝,出門保鏢穿西裝。”

聶敢打開皮箱,裏麵是三套西裝,三套中山裝,三雙皮鞋,款式,大小,顏色完全一樣,還有一副墨鏡,一塊金表,一幅秦家的地圖。聶敢腰上插著手槍,若要當著寶叔的麵換衣非露餡不可,卻又怕拒絕不換或是到別的房間換衣引起懷疑,他急中生智,先假裝解腰帶,一收腹的同時把手槍按進褲管裏,然後再把外褲包著手槍脫下來放在地板上,然後用腳尖輕輕把槍推到沙發底下,這才換上中山裝,竟十分合身,又帶上金表,在鏡子前一照,冷俊瀟灑。寶叔大手拍拍他的肩頭:“嗯,小夥子不錯,很像年輕時候的我!”

寶叔開始給聶敢講解守則事項一類的東西,大抵跟對一般公司職員的要求也差不太多,可他講得嘮嘮叨叨,生怕聶敢不明白。聶敢察言觀色,覺得他不像有意作偽,看來這個忠心的老管家並未參與這次陰謀。

寶叔講了好半天,終於講完,然後大手拍拍聶敢的肩頭:“嗯,小夥子好好幹,學學你寶叔年輕的時候。”這才又踱著方步走了。聶敢心裏好笑:我哪知道您老人家年輕時什麼樣啊。

聶敢看了看秦家地圖,很快記住了各個建築位置和大小路徑,然後打開電腦,搜索秦家的有關消息,可是竟一無所獲,他想了一想,搜索起在多寶樓看過的名畫,竟然大多也是查不到的,能夠查到的當中大部分被標為失傳,隻有少一部分被標為私人收藏,細一查閱,都是近二十年間世界頂尖拍賣會上被神秘買主高價拍走的,稍加推測,便可得知僅是那些被拍走名畫的價值便至少在5千萬美金以上。聶敢不禁吃驚,心想秦家如此豪富,必定從事獲利極高的產業,可是竟能默默無聞,實在令人猜想不透。這次任務處處不同尋常,聶敢心中充滿疑惑,不祥之感油然而生,忽然想到了巫真真,“也不知小珍珠做什麼呢,也許是在教孩子們唱歌跳舞吧,唉,那傻乎乎的笨丫頭,偏偏愛上我這麼個亡命徒,可真命苦。”一想到巫真真,他精神一振,“不管怎樣,我一定要殺死這秦氏夫婦,他們如此豪富,整日賞畫彈琴,也沒見有什麼勞動,想來就算不是為富不仁,也不過是這社會的寄生蟲,殺便殺了,我還猶豫什麼?這些年我鋤強扶弱,出生入死,並非隻為自己,卻落得形單影隻,孤苦伶仃,除了我的小珍珠,又有何人憐我愛我?我今生定要和她天長地久,永不再分離!”

正自暗暗發誓,忽然聽見有人敲門:“賈大哥住這屋嗎?”是小彩的聲音。

聶敢打開門,見小彩笑盈盈地端著一個大托盤站在門口,托盤上放著幾個木頭飯盒和一盞茶壺。

“夫人說你沒趕上食堂開中飯,一定要餓肚子了,就叫廚房做了點菜飯,快,趁熱吃吧!”

聶敢不好推辭,伸手接過托盤。

“夫人問你對這屋子還滿意嗎?”

“太滿意了,感謝夫人關心。嗯……要進來坐嗎?”

小彩眨眨眼睛,“今天不了,以後嘛……嘻嘻……”話說一半,就蹦蹦跳跳地跑了。

聶敢回屋打開飯盒,裏麵是一大盒白米飯,一盒鍋包肉,一盒西芹腰果,還有一盒冬瓜丸子湯,有菜有湯,葷素得宜,色澤鮮豔誘人,香味撲鼻。他又倒了杯茶,隻見茶水碧綠而清澈,剛一出壺,就馨香四溢。聶敢是沒有吃中飯,早就餓了,可他身在險境,自己心愛之人又在他人掌握之中,哪裏敢隨便飲食,隻好拿到衛生間,一點一點倒掉——他怕小彩忽然折返,不敢一下子倒光。這時看著眼前這精致可愛的一餐美味就這麼浪費掉,不禁感到可惜,又不由生出幾分感恩的心情,“我剛到這裏,秦先生就帶我遍覽自己收藏的名畫,而秦夫人竟還記掛著我這下人的起居餐飲,這夫婦二人可說是待人甚厚。”他繼而又想到秦夫人肚腹中的那個無辜的小嬰兒,不禁一聲長歎,又陷進了沉思。

半小時後小彩來取托盤,見飯盒已經刷得幹幹淨淨,點了點頭,“你倒仔細。”聶敢盯著小彩的神情,看不出半點異樣,心說這頓飯算是被我糟踐了,不禁有些後悔。

又過了大約三個多小時,時近晚上六點半左右,對講機裏傳出寶叔討人喜歡的聲音:“正巡邏的保安不要擅離崗位,休息的人員到餐廳吃晚飯……”聶敢心說可下盼到這時候,趕忙匆匆趕奔餐廳,他早前研究過地圖,幾乎沒費勁就找到了地方,餐廳很像個大的自助食堂,十幾種菜飯糕點之類擺在大廳中央任人拿取,聶敢學著別人的樣子胡亂夾些好菜好飯,然後找個角落裏的位子一邊吃飯,一邊暗暗觀察,見陸陸續續有三四十男男女女來到這餐廳吃飯,服飾各異,年紀也不盡相同,應該都是保安,園丁,仆人一類,沒見秦氏夫婦,小彩,寶叔,焦鄂和熊奎幾人,心想多虧如此,否則秦夫人和小彩看見我如此狼吞虎咽,不知做何感想?他看著餐廳裏這些平凡的人們開開心心地打招呼,開玩笑,聊家常,心中感慨:世間人人向往榮華富貴,其實普通人也自有普通人的樂趣,那秦丹青購名畫揮金如土,可畢竟也得不到[清明上河圖],弄得精神好似不大正常,秦夫人絕世美貌,又嫁得如此一個金龜婿,可聽她那琴音之中卻似乎有著無盡的傷感寂寥,可能她感懷身世,也並不如意,更不用說暗地裏還有人設局要取他夫婦二人性命,細究原由,恐怕也離不開秦家這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