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冷丞相亦未多言,看來自己這個女兒也不是如此得璃王心。
“三姑娘,事已至,你又何必再讓人家…。你已成了璃王妃,人家也不過是要個說法,說通了,不就好了。”柳氏突然開口,一幅欲言又止又微帶難堪的模樣。
“大娘莫不是忘了,丞相府守衛森嚴,我如何夜半出去與人相會?”
“這……”柳氏沒想到冷言諾有此一問…。
“每晚你都不需要人守夜,而是夜深人靜時,讓你的丫頭寒霜於院內扣牆通知於我,而後,而後你再攀爬出來…。”男子接受到柳氏的眼神聲音適時的響起。
果真是一切都準備好了嗎,當真是毫不留情,策劃得不留一點退路麼,冷言諾突然冷笑,看來把那些糕點分給院內那些丫頭吃倒是一點兒沒錯,全是些吃裏扒外的。
“公子口口聲聲說我與你山盟海誓,夜夜相會,當真是笑話,既然你說本妃與你如此情深,那定然是有什麼定情信物的吧。”
“自然有。”男子微帶欣喜的點頭,似乎就等著這一句話似的。
廳裏帶著幸災樂禍與看熱鬧心思的人頓時覺得這一下子這冷言諾定是聲敗名裂了,連定情信物都有,還能懷疑什麼。
一旁靜靜坐著的冷言雪見此,心倏的淡定了,似乎已經想到呆會冷言諾哭著說冤枉的情景,畢竟雖然母親送去的丫頭未得門而入,但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何況她一介懦弱的小小庶女,本來就沒什麼防範的心機。
二房的三姨娘見此,柔媚的細眉皺了皺,本想這冷言諾說不定是個例外,能在柳氏的壓製下翻身,自己今次也好拉拉柳氏的臉,沒想到這證據都有了,眼下看來當真是要成定局了,隻能歎這剛剛上任的璃王妃命苦了。
慕容晟睿淡然看著廳中各人的神情,極輕微的搖了搖頭,喝著茶,一幅你們隨便處置吧,我什麼都不管的模樣。
廳中也不乏那些待字閨中的小姐,時不時的偷偷將目光在慕容晟睿身上掃一掃,瞄一瞄,璃王少於出府,這廳中其實大多人也隻是聽傳言,並未真正的見過,而今一見,果然天姿華彩,讓人一見傾心,再見丟心,以至於都忘了那個關於璃王活不過二十的傳言。
冷言諾將這些癡然的目光收進眼中,暗自一歎,果然桃花禍人,估計原來這廳裏有五人想我沒好下場,現在估計得成倍的翻番了,說不定某些人已經開始極為形象的腦補自己被休棄被逐府的悲苦可憐下場了吧。
好占璃王妃之位啊。
而冷言月與四姨娘心卻跳得老高了,冷言月還好,偏頭間看到寒霜鎮定的麵容遂也安了安心。
“那就拿出來讓大家看看吧。”不再理會那些陰暗與竊喜的眼神,冷言諾淡淡道。
男子一臉欣喜,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用上好娟紙包好的東西,包裝折疊很是仔細。
眾人一看,皆覺得這男子怕是對這珍貴的定情信物極為愛護,遂看向冷言諾聽眼神更是冷了幾分。
冷言諾見此,毫不在意,寂靜的大廳裏,她身姿纖細,淡如煙幕般立在那兒,渾身似乎都暈染著淡淡的光,明燦若陽的麵上盡是夭夭其華。
慕容晟睿抬起頭看著冷言諾,於此情此情,眾矢之的冷言諾燦若桃色的麵容上冰沉不動,宛如落入冰湖裏的星子,眸光輕微一晃,隨即唇角微微勾起,隻是低下頭清潤一笑。
男子小心翼翼的掀開紙張…。
冷言雪已經把目光近乎**直白的落在了冷言諾身上,唇角一絲得意的笑容就快退去偽裝坦露人前……她似乎看到了冷言諾被趕出璃王府被趨之丞相府的悲慘景象,看到了幼年時,她一個勁的求自己去找母親給她娘治病的可憐樣兒,看到了磅薄大雨下那纖細無骨的小臉在雨中嘀嗒嘀嗒淚雨混下……
柳氏則是會心一笑,眼底掩不住的光色差點刺傷自己的眼。
冷丞相本來覺得事已成定局,卻在看著冷言諾一幅依舊不卑不吭,淡淡含笑的恣態時,心倏的一緊,心底劃過一抹流光。
冷俊軒同樣注意到這一幕,甚至他清晰的看到冷言諾眼底直直看向他的眸光裏那似乎清晰可見的利刺。
幾乎是同時,冷丞相與冷俊軒就想阻止男子的動作。
卻,終是晚了。
包裹的紙攤開,一方用著上好絲線繡著聘婷牡丹的絲帕展現於眾人眼前。
繡法精致,牡丹栩栩如生,此時還微微泛著光…。
“竟然是女子貼身之物,言諾表姐你…。”一旁的冷香玲眸底是掩不住的得意,今日冷言雪讓她來,說是有好戲看,看來真的是好戲呢,可是眼珠一定,再看那絲帕,好像…。
“這質地倒是好的,的確乃小姐所用…。”冷靖風的正室夫人突然開口,身在這宮中後宅的夫人哪裏不能懂這些內裏個手段,也隻是既然來了,就還是說一句話吧。
“咦,還是雙麵繡呢…。”冷靖風的那位二位姨娘也開口,嘖嘖稱奇。
哎,看來此事當真的鐵板釘丁了。
而卻沒人注意到在那方絲帕現於眾人眼前時,冷言雪和柳氏瞬前沒有血色的臉。
這是怎麼回事?
“咦,這不是大姐姐的絲帕嗎?大姐姐最喜歡牡丹了,這定然是大姐姐親自所繡的。”冷不丁的大廳裏一旁冷靖風的兒子,三姨娘之子,突然童聲開口,一幅天真。
“小孩子,亂說些什麼。”冷靖風意識到什麼,一把拉過自己年幼的兒子。
小孩子心性,覺得自己沒說錯,於是又委屈的泛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道,“我沒有說錯啊,上次我看見言雪大姐用過,跟這張一模一樣呢,奶娘當時還說,這是言雪大姐獨門繡法別人繡不出的呢。”
一語激起千層浪。
陌生男子也頓覺大廳裏氣氛怪異起來,額上瞬間積起一層薄汗,看著手中的絲帕一時無言。
看著冷言諾麵上閃過微微的笑意,冷丞相與冷俊軒盯著冷言諾的目光倏的沉至過寒冬三月的積冰之雪。
冷言雪呼吸都緊了,怎麼會,母親不是說都安排好了嗎,可是好端端的,自己的絲帕怎麼會跑到這男子手裏,遂回頭看向廳外此時此刻低著頭的含春,水眸裏滿是憤怒。
此時的含春心下也是奇怪,她明明昨日趁著屋內眾人給小姐準備出嫁事宜,拿出的這方絲帕啊,就是這塊啊,沒有更換啊,確實是從小姐房裏拿出來交給這男子的啊?
“公子好生奇怪呀,說是與小姐私定終生,拿出的信物確是大小姐的貼身之物,這到底…。”一旁的寒霜此時聲音低低傳來。
而在眾人眸色不知該往哪兒放時,香葉早已明白了一切遂突然輕輕開口,“小姐嫌這些繁瑣,從來不用絲帕的啊…。”
坐在座位上早已變色的柳氏看著兩個丫頭你一言我一語,瞬間覺得自己真是小看了冷言諾,但是柳氏畢竟是城府極深的,思轉半響,遂滿含期盼的看向冷丞相,這是你最疼愛的女兒,日後還有大用處,可不能聲名盡毀啊。
冷丞相一幅自掘墳墓當真蠢笨的模樣恨了眼柳氏,可也無法,眼下定不能讓冷言雪名聲有損,前段時間的事情好不容易平息,遂看向徑自喝著茶不言一語的璃王,見對方沒有什麼不滿與異色,遂大聲道,“我看這男子純粹就是騙人的,來人,管家快把他給拖出去。”
“慢。”冷言諾手微微一抬,阻住了正要進門拖人的管家。
眼看大廳內轉瞬情勢變幻的管家此時額頭上也掉落一把汗,內心恐慌無比。
“爹不信歹人之言,還你清白,言諾你這是為何?”冷丞相冷下臉,眼神中滿含警告的意味看著冷言諾。
冷言諾狀若不知道,“爹說話真是有意思,還我什麼清白,言諾本是清白,何勞別人還。”
“這歹人胡言亂語…。”
冷言諾一笑,狀似天真道,“他沒有胡言亂語啊。”言罷,遂轉向地上跪著的男子道,“秦哥哥,雖說那日我打斷了你與大姐姐的好事,但是你也不能如此報複我啊,那日,我可是真的什麼也沒看到啊?我也承諾了不會告訴別人的…。”冷言諾眼神轉向一旁的冷言雪,聲音越說越委屈起來。
冷丞相的麵色僵住了,遂下意識的看向冷言雪,看其正眸光水水的看著自己,天姿國色,楚楚可憐,他是相信言雪的,況且這等男子如何能入一向心高氣傲冷言雪的眼。
劇情的發展可謂跌宕起伏,急轉直下。
大廳內眾人一下子思緒都開始打結。
冷俊軒轉瞬便將事件分析得個七七八八了,他的母親與親妹妹都被這外表看似無害的綿羊給算計了,這冷言諾從來都不簡單,更是從來都不懦弱。
“沒想到,這男子竟然是與大小姐…。這…。”好事的三姨娘從來都不會甘於人後,聲音恰如其分的響在大廳裏。
“大姐姐我一向覺得咱們姐妹情深,不該如此互相傷害才對,你為何…。”冷言諾一幅傷心又失望的看著冷言雪,“我給了這男子一二再,再二三的機會,可是……。”
“你胡說什麼,我根本不認識他?”冷言雪有些慌了,從天堂跌落泥地的心久久不能平靜,不明白明明鐵板釘釘,萬不可改的事為何被冷言諾三言兩語轉眼間便扯到了她身上,那絲帕…。那絲帕,果然自己是小看冷言諾了。
“是你冤枉我,你與他聯合起來冤枉我。”冷言雪已經有些失態。平日裏襯得她美得高雅如雪中仙子的牡丹翠綠煙紗碧霞羅,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都輕微微抖動著,此時此地此情此景,如此的嘲諷。
發髻上的碧玉簪子此時更無聲甚有聲的輕晃著,晃動一片綠影雪光。
“大姐姐真會說笑,我冤枉你,如果不是這方拿出來的絲帕,那我此刻是不是名聲喪盡,人憎可厭,得而趨之。”冷言諾一步一步走向冷言雪,吐出的話語句句冰寒刺骨。
“住口。”冷丞相發話,怒氣明顯,似乎都忘了在坐的璃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