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普通的夏日清晨,天晴得過分也藍得過分。仍然普通的司馬閑走在山腳的路上。路大概200米,直向南,山在他身後。這整條路都很安靜,他是這條路上唯一一個人。
他走到一半,停下機械的腳步,忽的抬頭看天。湛藍色的天,深邃而溫柔。他嗤笑一聲,低下頭,繼續走路。
酒後精神勝利法好像並沒有改變他的狼狽,他還是那個被人橫刀奪愛且輸得一敗塗地的人。慢慢地,他走出了這條路,走出了兩邊建築的陰影,但是猝不及防地,一道光晃了他的眼睛。
他下意識地把頭扭向另外一邊,同時抬手遮著自己的眼睛。
一條大路在他的麵前轉向蜿蜒著向東,直到他看不見。
路,目所能見的盡頭有一座山,那座山很高,比他身後那座更高,他順著山體把視線往上抬。在他看到了山頂的瞬間,注意到了被自己的指縫夾著的太陽。
光並不強烈但是充滿了生命力,所以他好像懂了為什麼“希望”總和“曙光”連在一起。那光太有吸引力了,讓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抓,忍不住想向著光走去。
可一個人突然從他麵前經過,遮住了絕大部分的光。這讓他從那種被光輝洗禮的感覺裏清醒過來,也讓他訕訕地收回了手。
在這個高考結束的夏天,他竟然有些不知道該幹什麼。正好這時一輛公交車從遠處緩緩駛了過來,又正好離他幾步路就有一個公交站。
於是他快走了兩步,坐上了這班往城區去的公交車。
一個不知道自己要幹嘛的人更不會知道自己要去哪裏,所以司馬閑坐到了終點站之後下車,漫無目的地走在老城區遮天樹蔭裏。
他覺得這麼走著就很舒服,不去想著要去哪,不會停下,如果遇到紅燈就馬上轉彎,不在路口做任何停留。
終於他覺得有些累了,疲憊把他從無意識的神遊萬裏狀態扯了回來,這時他發現這是一個似曾相識的丁字路口。他辨別出這裏仿佛隻用了一秒,又仿佛用了幾年。
他像是下了巨大的決心,又往前了一小步,正好就站在路的終點,前麵橫著的是另外一條路,路對麵正好還停著一輛公交車。他深吸一口氣,猛地轉身,往回走去。
“一秒、兩秒……十秒。”司馬閑默數了十秒,擠出一個不抱任何希望而又期待奇跡發生的微笑,回頭看去。
那個路口剛剛跳紅燈,路這邊沒有人,那邊也沒有。這個奇怪的儀式終究沒把那個笑著等他回頭的女生還給他。
他的微笑僵硬在臉上。緩緩把頭轉回去,他又往前走,又默數了十秒,站定,絕望地又一次回頭。
隻是,仍舊沒有那個人。
時值正午,失魂落魄的司馬閑站在正午的烈日下,像是丟了魂的野狗。
“嗬。”一聲不重不輕但是輕蔑的嗤笑突然從旁邊的一家豪華KTV門口傳來。司馬閑轉頭望去,隻見陳由從KTV裏麵走了出來。
之後,陸陸續續又有三個男的從KTV裏麵走了出來。陳由其實比司馬閑高不了多少,但是身邊的三個人宛如眾星拱月般簇擁著他,這就讓人覺得他仿佛在極高處俯視著別人。
兩人隔空用目光對峙了幾秒,陳由率先移開目光,帶著幾個狗腿子緩緩地向司馬閑走來。
陳由在司馬閑的麵前示威般地停下,而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地撞開他的肩膀,往斜前方走去。其他人跟著陳由,連著撞開司馬閑的肩膀而後揚長而去。
司馬閑轉身正要發作,陳由的一個小跟班拿出手機晃了晃,其上正是報警電話;另一個跟班在拍起了視頻;最後一個跟班則開始起哄吹口哨。
於是,司馬閑終究是什麼都沒敢做。陳由家裏有錢有勢,多得是手段鑽空子。而他的家庭和他卻承擔不起一個打架鬥毆的罪名。
最後他不得不承認,除了精神勝利法,他根本無法做任何事情。可想通的這一點似乎讓他臉上又被狠狠踩了一腳。
幾聲肆無忌憚的狂笑傳來,但他隻能往前走著,手腳冰涼地,僵硬地往前走著。
他臆想著自己神勇地轉身然後把他們每個人的臉都摁在地上,他想看到那些人害怕、畏懼,他想看到那些人從得意洋洋到畏懼的轉變。
但是最後他也隻是走到前麵幾步遠的樹蔭下,裝著是在乘涼的樣子,坐在路邊看著眼前的路。
“大哥,新大嫂可真是清純啊。”
“我們現在去接大嫂嗎?”
“放屁!怎麼會是‘我們’,大哥的跑車是給你留的嗎?大哥一個人去接,我們後麵跟著。”
……
他聽著這些話,辛苦地壓抑著怒火。但又仿佛看到整條路上的人對他的鄙夷,聽到了行人對他的指指點點和竊竊私語;他還聽到有人在轉角後,再也不壓低聲音,對著同伴大肆嘲笑他。
“艸!”他怒而起身,想著哪怕是吃個案底,也要出口惡氣。就在這個瞬間,他的左手上緩緩顯出一個純黑色的冕旒。
而在冕旒出現的同時,不遠處的一輛私家車後座內,一個女孩身上閃耀起了五彩的光。
前排的司機看到女孩出現了如此變化,先是震驚,隨即喜極而泣道:“覺醒了?小姐覺醒了?小姐終於覺醒了!”
另一邊,隨著司馬閑漸漸站直,一陣可怕的威壓降臨在整個街道上,周圍的一切都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