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暗流(七)(2 / 2)

黃飛驚愕地發現自己居然已傾身壓到沙發前,一隻手捏住安晴朗的胳膊。

她斜在沙發上,抬起臉倔強地仰著頭。

這個角度看過去,她的神情有點像誰。對,有點像他裝在心裏好久的那個人。他不正是因為她身上那麼點要命的倔強被她吸引?

“你,敢不敢?”

安晴朗最初把他的手抓住的時候這麼問過,在出差駐外的那個酒醉的夜晚。然後他們不就這麼開始了?

他不敢的次數太多,他忍太多。

隻有那刻一時的衝動,凝結了他真正勇敢的嚐試和努力,結果——換來這一切。

從安晴朗家出來,他有點恍惚,坐在車上久久不能彙聚出穩定的思緒,心亂如麻。

他不能這樣去見妻女,不能一個人待著,會瘋掉、崩潰,不能打電話給葉瀾,所以他去了個這刻他唯一願意去的地方。

臨江的高層越往上越有搖晃的感覺,他按響門鈴,然後站在窗前往下看。書上說人天生就有從高處往下跳的欲望,所以他這股強烈地縱身一躍而解脫煩憂的想法,一定是本能對不對?

還好王智斌套著T恤短褲迅速開了門,沒給他繼續胡思亂想的時間。

“唔……你?也沒提前打電話說聲?”

“你得讓我待會兒,不然我要瘋了。”

王智斌讓開身讓他進到玄關,轉身對著臥室方向招呼:“你別出來,不是咱們的外賣,是我朋友來了!”

鞋架上放著熒光黃的雙恨天高,鞋跟細得像錐子。黃飛頓悟,轉身就要出去。

“對不住,來得不巧。”

王智斌嬉笑著攔住他:“不要緊,都來了,進來坐會兒吧。我重色輕友也是分時候的。”

不是沒見過王智斌有女人,換得勤的時候,一天見召來三撥不同的也不是沒有,但是帶到家裏來,還讓他碰個正著,這是頭一遭。

鐵樹也會開花吧。

王智斌悠閑地燒水泡功夫茶,黃飛專心地盯著他每個一個不緊不慢的動作。

等他行雲流水地做完這一整套。

黃飛接過王智斌遞過來的茶,喝完咂咂嘴指指裏麵房間:“最近你就在忙這個?怪不得都沒來騷擾我。”

王智斌抿嘴一笑:“嗯,高難度項目,相當不容易地攻克了。”

“喂喂,別笑這麼□□好不好,欠揍啊。”

“唔,黃總百忙之中怎麼有空來找我?”

黃飛憋了一路的咆哮和感慨,在王智斌泡茶期間就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又記掛著屋裏有人,哪能敞開了說。

他隨意說了業務上的一兩件煩心事,兩個人分析了幾個來回,茶喝掉幾泡,扯起閑事。

“奧,我剛從醫院過來,葉瀾明天又要做手術了,得你們這種病的人,真是不省心,你也注意點,身體還是要多留神。”

“我,我好著呢。她明天什麼時候手術?晚點去看看好了。也是得謝謝她。”

“那事兒成了?”

王智斌笑而不語。

門鈴又響了。

這回來的確實是外賣,王智斌接過披薩,開著門檢查餐齊不齊。

黃飛借機過去告辭。

“我送送你。”

王智斌將披薩放在餐桌上,換鞋也出了門。

黃飛正還不解跟出來幹嘛,王智斌單刀直入地問:“你和那位怎麼了?”

“……掰了。”

“好事,可喜可賀,你該放幾天鞭炮。”

王智斌喜出望外的樣子讓黃飛心裏不是滋味:“對,是該高興,可我為什麼這麼不爽?這麼……難受?”

“改變習慣,需要二十一天。”

“你就不能給點有營養的話?”

“大丈夫當斷則斷,不然反受其亂。我老早勸你勸得口舌生瘡,現在想想又沒誰發我工錢,我那麼敬業幹嘛。黃總,你又不笨,自己想得明白的事,何必總要聽人複述呢。”

黃飛本來的傷感給他的刻薄勁氣得快沒了:“就你他媽的不說不讓人肝疼的話就會死。”

“別遷怒。”電梯到一樓,王智斌指指樓下小區裏的木頭靠背椅,“要不我坐這兒,你再給我說說安晴朗是怎麼讓你肝腸寸斷的?”

“滾!不提了,好像也挺沒意思的了。”傾訴的欲望已被打擊至極致,黃飛自己都覺得這故事爛俗到不行了。

他曾以為是真愛、真感情的女人啊,一眨眼就消失得不見了。他一個人留在臆想的世界裏,隻剩一片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