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瀚在我們的掌聲中落座。作家又喝完了一杯酒,醉意朦朧,含笑看看他,又掃視一圈,以戲謔的語氣說道:
“我常常感歎自己沒有生為女身。”
我們都報以疑惑的目光。作家吃了一口菜,咽定,接著說道:
“我以前喜歡上我們學校的一個女老師,她可能沒有在座的諸位妹妹漂亮,但也很俊。她常在校園裏輕輕走過,瀑布一般的黑發,天藍色的裙子,俏麗的背影。我覺得像畫上的一樣。我們學校的小夥子都整天圍著她轉,我也是其中的一員,嗬嗬!遇到體育活動,我們便竭力展現自己的身手;遇到文藝活動,我們都盡力表現自己的才華。我有好多特長,說相聲,演小品,詩朗誦,演講等等都能博得滿堂喝彩。每當我獲得萬眾歡呼的時候,我就遠遠地在人群中尋找她,其實我早就知道她坐在什麼地方,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看見她也在人群裏麵笑著,我就覺得非常滿足,非常幸福。她笑的時候特別好看,兩灣明月般的眼睛充滿了稚氣和清純。要是有時候我沒有找到她,我就覺得特別失望,甚至沮喪。
可是,她見了任何人都是天真燦爛地笑著,有點羞澀。見了我也是這樣,就在我被大家當作明星一樣捧著的那幾天也是這樣。而我呢,不論那時候多麼被人們認為了不起,多麼值得驕傲,隻要她甩一甩秀發或者整理一下衣裙,就完全被傾倒了。”
我們姐妹幾個忍不住偷偷地笑。王宇和康瀚不好意思地笑了。作家也笑了,喝了一口酒接著說道:
“後來,我才明白了一個道理,並且開始羨慕女人,尤其那些長相姣好的女孩子,在戀愛中,隻有她們才是真正的享受者。記得在我的小說裏麵有這樣一段話:男人追求女人需要跋山涉水,曆盡千難萬險;女人征服男人則隻需一個微笑,一個眼神,甚至一抹背影就夠了。因為啊,男人的魅力如武士的拳術,需要一套套展現,要費一些力氣;女人的魅力如富翁的錢,不需要拿出來一一細看。你看啊,那些有錢人隻要在大街上走一走,就已經招來了許多豔羨的目光。”
作家說到這兒,停下來開始吃菜。我們鼓掌說精彩。寧寧一臉好奇,問道:
“後來呢?”
“什麼後來?”
“我是說那個女老師。”
“唉!她嘛,我們都沒有想到。”作家端了一杯酒停在胸前,“教育局長的公子公開在全縣女教師中選美,她被選上了。然後工作調進了城裏,再後來……我不想說了,你們都能想到。來,喝酒喝酒,這次要喝幹,喝不盡要罰的,來,喝!”
喝完酒,白龍繼續給我們殷勤地夾菜,然後轉頭向王宇:
“今天怎麼一直在這裏裝淑女,也上去表現表現啊!”
“表現啥?”王宇笑道,“我又不會唱歌。”
“要不來一首詩朗誦吧!”
“穆老師在這兒坐著,我敢班門弄斧嗎?”
“去!快上!”作家捶了王宇一下,“我年輕的時候,比你積極多了,不要假裝斯文。快上去!”
王宇笑著站起來,等他走到台上的時候,笑容已經換成了嚴肅,也許叫凝重更為合適。
“今天我給大家朗誦一首自己寫的詩吧,獻給今天來這兒的所有陌生朋友……
我們是一艘艘在海上的船
來自不同的遙遠
駛向不同的遙遠
空闊的天幕下
浩渺的海麵上
你和我驀然見麵
你向我微笑
我向你招手
我們微笑和招手的地方
是我們暫時的港灣
……
也許
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麵
而且
可能從此不再見麵
但說一聲‘你好’
我們便不再孤單
……
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