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偶聚
天府香辣城是學校旁邊檔次較高的川味火鍋城。一般來說,它不符合學生的日常消費級別。平時光顧這兒的多是非無產階級,至少是工薪階層。一個學生在這兒請一次客的代價是一個月的生活費,兩三百塊吧。
我隔了門玻璃就看見川妹子坐在裏麵談笑著,白龍挨她坐著,殷勤地張羅著。緊挨白龍的是三個男生,笑嗬嗬地談論著什麼。我們姐妹三個進來的時候,他們都站起來讓座。我差點打個激靈,因為其中一個竟然是王宇。
“哎呀,今天可是美女總動員啊!”白龍熱情地迎上來,一邊吩咐侍者倒茶,一邊把我們麵前的椅子往後拉。待我們坐定,白龍開始介紹客人。緊挨白龍的是師大音樂係的康瀚,白龍稱他為“音樂家”;緊挨“音樂家”的是師大成人教育學院的一位進修老師穆嶽,三十多歲的樣子,據說,已經完成了一部長篇小說,我們自然稱他為“作家”;王宇坐在最邊上,白龍介紹王宇說他剛考上研究生,未來的學者。大姐和寧寧稱他為“學者”,我隻是笑笑。
先是送禮物,接下來唱生日歌,然後吹蠟燭,最後切蛋糕。這些西洋俗套一一完畢後,白龍一聲招呼,我們便開吃。我喝牛奶,寧寧喝橙汁,川妹子喝優酸乳,大姐和男士們都喝啤酒。三番酒畢,大家逐漸熟識了,便開始相互玩笑。作家說道:
“吹蠟燭是西方人過生日的形式,火鍋則是地道的中國文化。我們今天可以說是中西合璧了。”
大家隨聲附和。作家身材肥厚,寬額大臉,戴著比較考究的眼鏡,西裝和他的軀體一樣寬大,沒有打領帶。王宇打趣道:
“穆老師的西裝是中式穿法,也體現了‘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大原則。”
我們哈哈大笑,作家道:
“這叫洋為中用,體現了魯迅的‘拿來主義’。不過,現代人的‘拿來主義’又不一樣了。西方的東西到中國來,總要被改造成不倫不類的才能被接受。比如搖滾樂、抽象派的畫、後現代主義詩歌等等,不到讓你嘔吐的地步是不罷休的。魯迅說:‘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而現在的情況是一些走紅的搖滾歌手其實是些五音不全的家夥,工筆畫基礎太差的可以畫抽象畫,文章中的病句摘錄出來就成了不錯的後現代主義詩歌。這樣也好,我原來教過的那些文理不通的學生都有望成為較有名氣的後現代主義詩人。範仲淹說‘詩有別才’,他們何止別才,簡直是天才。我盼望他們趕快成名成家,也使我自己覺得沒有誤人子弟。來,幹杯!”
我們邊笑邊舉杯。喝完酒,作家提議康瀚唱一首歌助興。我們鼓掌說好。康瀚謙虛了一番,便到歌台去唱歌。我發現康瀚臨轉身的最後一瞥是投向我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點羞澀。
“大家晚上好!我的第一首歌《今夜我們含笑無語》獻給我的朋友肖睿,祝她生日快樂,也祝她每一天都像過生日這樣快樂!”康瀚個子不高,目測數值大約一米七二,身材微胖,算不得帥氣,但精神內斂,雙目有神,是典型的酷哥。他講話的時候聲音渾厚,中氣充沛,整個火鍋城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音樂響起,康瀚充滿磁力的聲音便主宰了整個火鍋城。白龍微笑著看川妹子,川妹子臉上浮起幸福的紅暈。我們都沉浸在同一種氛圍中。王宇剛才一直微笑著看著我們,現在漸漸沉靜下來,像是歌聲勾起了他的什麼回憶。作家轉頭看看康瀚讚歎道:
“好家夥,典型的少女殺手!”
我們姐妹幾個都掩口而笑。王宇也忍不住笑了。
“我的第二首歌《望月的人》獻給我的新朋友杏衫……”康瀚含笑望著我說道。大姐、寧寧和川妹子都立刻瘋一般地鼓掌,同時都轉過頭來用一種調皮的眼神看著我。我連忙低了頭,然後悄悄抬頭看王宇。誰料王宇的一雙大眼睛正看著我,四目相對,我連忙轉過頭來。
康瀚所唱的每一個字都敲打著我的神經,待他唱完,我懷疑自己臉上的紅可能都被大家看得見了。掌聲畢,康瀚又唱了一首歌送給今天來的所有朋友,然後瀟灑地說聲謝謝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