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夢延(1 / 3)

第二天很早就被張軒叫起來了,令人詫異的是他居然還如此有精神。

鑽出帳篷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外麵一地的白色,純白色的雪堆了一地,屋頂上也是一片白。第一場雪就這樣來了,在寂靜的深夜。現在雪已經停了,天空卻還是灰色的,像一大塊鉛一樣,好像隨時都會塌下來。

“昨天晚上下雪了嗎?”隨後從帳篷裏鑽出來的陸玨驚呼道。

“是啊,這應該是第一場雪吧。”望著滿地的雪,風兒的目光卻有些恍惚,似乎是陷入了回憶之中。

對她來說,雪實在具有太多的含義。記憶中前世的這座城似乎總是在下雪,大雪紛紛揚揚一落就是半個月。而那些記憶中的片段,無一不是伴著漫天飄落的雪花。譬如楚軒死去的那天,譬如前世的她一意孤行地逃離這座城市時。那時的她還是柔弱無助的林慕雪,唯一的武器隻有自己的生命,於是她用自己的逃離和死亡去給那些把她逼到絕路的人以還擊。無論是瀚雲,還是最後她葬身的雪漠,記憶中都是漫天大雪,紛紛揚揚飄搖的雪花,好像漫天飛舞的記憶的碎片,那些被世俗無情撕碎的美好的記憶,都化作了這漫天大雪,飄零飛散,她再也抓不住。

“還是郊區的雪漂亮,”陸玨說,“城裏的都不知道髒成什麼樣了。”

“是啊,”風兒收回渙散的目光,轉頭望著陸玨說,“對了你要不要坐我家的車一起回去?反正也是順路。”

“嗯,那好啊。”陸玨點了點頭。

剛收拾好東西,風兒便看見了遠遠站著的阿劍。他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目光平靜卻透著冰冷。

“你等我一下,我朋友有事找我。”她風兒對陸玨匆匆交代了一句,然後向著阿劍走過去。

“你到底打算怎麼辦——我是說,你想怎麼擺脫這個該死的詛咒。”阿劍蹙起了金色的劍眉,滿麵憂慮。

“這個咒語直接下在了我身上,除非我肯殺了我妹妹,否則我連恢複法力都不行,”風兒長歎道,“可你知道我不可能那麼做。”

“那麼我們不說這個了。”阿劍明智地換了個話題,“穆泠呢?你對他什麼態度?”

風兒沉吟了半晌,沉聲道:“維持現狀,直到他先說出來為止。”

她仰起頭,眼中倒映出灰色的天空,目光不知是悲傷還是茫然。

“可我看他愛你愛得很深。”阿劍的語氣宛如歎息。

“那又怎麼樣?我連自己愛誰都不知道,”風兒搖了搖頭,“你認為我還能愛第三個人嗎?”

“至少……你應該跟他說清楚吧?”阿劍又一次皺起了眉。

風兒冷笑一聲,連語氣也突然變得冰冷如刀:“這用不著你管,你是我什麼人?是我哥哥,還是我丈夫?不該你操心的事別多管,懂了麼?”

阿劍一時竟想不出一個完滿的回答。他的目光定定停留在風兒臉上,那雙陌生又熟悉的黑色的眸子裏,分明又有另一個影子,一個紅衣紅發傾國傾城的女子的影子。那才是真正的她,可是就算是這樣的她,他也覺得分外遙遠。仿佛有看不見得障壁在瞬間建立起來,將他重重圍住,並且迅速縮小著範圍,驅逐者賴以生存的空氣。

一陣令人窒息的疏離感瞬間襲來,阿劍隻覺得連呼吸都變得分外困難。

就算他們此時近在咫尺,也已遠如天涯。

迷漩拿了自己桌上的手機和鑰匙,還有錢包和日記本,然後走出了門。屋子裏的暖氣是很充足的,可是這個地方卻總是讓人呆不下去,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天下多的是暖氣充足的地方。

掩上房門之後,她一直走到了二樓與三樓交界的緩台上,才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翻開來,飛快的寫了一條短信發出去。

隔了幾秒鍾之後短信鈴聲響了起來,是鈴鐺的“叮鈴”一聲響。打開之後屏幕上是一串黑色的宋體小字:“我今天約了以前的同學出去,對不起啊。”

這是許霄雲的短信。

迷漩拿著手機看了看,最後還是沒有回複,把它合上蓋子重新放回了口袋裏,繼續往樓下走去。外麵就是一片冰天雪地,陰沉沉的鉛灰色的天空隨時都會降下一場鵝毛的雪。

可是,沒有關係,又不是隻有這棟樓裏是有暖氣的,而且以她身體力潛伏著火屬性力量的特殊天賦,對抗這樣的寒冷隻是綽綽有餘。

她走出了單元樓,立刻從熱帶沙漠一步跨到了極地冰原。門內的溫暖和門外的嚴寒令人措手不及。呼嘯的冷風如同萬千把刀子,劃著每一寸□□在外的肌膚。但就算沒戴手套,她的雙手也不會凍得生疼。她就這樣一直走著,走出了大院的門,走到了街上。北城並不是什麼繁華的地段,平日人就不是很多,就算是新年,街上也有些冷清,比不上那些永遠熙熙攘攘的繁華地帶。陽曆新年也少有人像春節那樣大張旗鼓地慶祝,隻有幾個小孩子在路邊玩雪,還有些在路邊玩摔炮,那個小小的紙團往地上一摔,便“嘭”地一聲炸響,伴隨著一陣煙霧。

拐過轉角邊有一個公車站,就是她上學時坐公車的地方。那裏有五路車可以選擇,迷漩走過去,看了看頭頂的站牌,然後還是決定坐自己上學時的那路。那路可以去到市中心,那裏的去處還會多一些。

那些裝潢卻價格昂貴的西餐廳她去不起,網吧也不太可能,最後終於在繁華的中心商圈找到一家隻需要十來元錢就能一切飲料免費續杯的咖啡館,情調也不錯,她便走了進去。反正她隻是需要一個可以坐著打發時間的地方而已,這裏就已經足夠了。

在臨街的落地窗邊坐下,立刻便有服務生送上了菜單。隨便地點了一杯熱的咖啡之後迷漩便開始望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發呆。外麵是一片雪的世界,白色的屋頂,白色的牆沿,白色的樹木,穿著冬裝的人們來來去去,有成雙成對的情侶,也有和睦的一家三口。一個人的始終都隻有她自己而已,她已經習慣了。

不久之後她點的咖啡就端了上來,冒著嫋嫋的熱氣,上麵浮著一層薄薄的奶沫。她端起杯子,放在唇邊輕啜了一口咖啡,唇齒間便滿是微苦的焦香。

這間咖啡廳的裝潢很別具一格,雖然不是很華麗,但是淡雅的色調和燈光卻分外能俘獲人心。尤其是木製桌麵上那盞淺紫色的小台燈,更是淡雅精致。跟風兒一樣,迷漩也是個喜歡淡雅的人。雖然很多傳世名作都是在酒館咖啡館之類的地方完成的,但是迷漩寫的也不過是自己的日記而已。她也不指望它能夠流傳百世,又不是雷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