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懸天幕,華燈明火。長廊回轉,杳無人蹤。
就在獨孤玄和獨孤白商量怎樣躲避追捕的同時,皇宮慈英殿中的兩個人也正在商討,如何逮住那隻狡猾無蹤的小狐狸。
“皇兒,我前幾天聽說,你九弟到月都了?”
說話的婦人,優雅的坐在正中榻上,慈眉善目,膚若凝脂,一身華美宮裝,氣質高貴,神情間透著一股淩人的英氣。倘若不說的話,絕沒有人能想到,這美婦人已經年逾花甲,隻當她還是不足五十。
“是,母後。前日月影樓密報,在月都附近見到一個人,身影尤似九弟,而且身上披著乾元神隱披風。”
四十多歲的皇帝立身一旁,恭敬的回答。他的兩鬢已有些斑白,多年為國事操勞,已將他的青春消耗,現在還在消耗著他的身體,他怎能不老?
“乾元神隱披風?怎麼回事?他不是很愛招搖麼?當初送他披風的時候,他還說看不上呢?怎麼會披著它在月都徘徊?”
“聽說……”皇帝怕太後擔心,語氣猶豫停頓。
“說!怎麼回事?”太後皺眉,命令道。
想她當年貴為佐月國天瞾帝,執政數十載,天威貴儀,尊霸自成。這些年雖然已經退居慈英宮不理世事,但若是碰上有關小九的事情,她還是會控製不住自己,偶爾迸發出掩蓋皇帝的氣勢。
皇帝見太後有些發怒,忙不敢掩藏說出事實,其實他也是很擔心那個太會闖禍的九弟的,不過在他心中孝道至上,能不讓母後操心,還是不讓她知道的好。但現在她問到了,他自然不能欺騙或是隱瞞。
“據說前段時間,武林盟主生了一種怪病,九弟在因緣際會之下醫好了那病。而那個武林盟主卻有一個生的漂亮些的女兒,將自己親手所製的朧影織衣送給九弟,可能是傾心九弟吧!九弟卻不領情,隻拿著那朧影織衣走了。自此江湖中就有人要揚言對九弟不利幫那武林第一美女報仇,也有一幫烏合之眾好似是要搶奪那傳聞水火不侵、刀槍難入的寶衣。九弟就是被這幫人追殺,不過其中並沒有什麼高手,以九弟的身手應付那些人應當不成問題。”
抬頭聽了皇帝一連串的解釋,也有些放心,太後會心輕笑。那個小九還是這麼會惹事,拿了人家姑娘的定情信物,卻不理人家,怪不得要被人追著跑呢!
“原來是這樣,一下子被這麼多人追著跑,難怪那小九急不擇路,都跑到月都來了。既然他自己跑回來,咱們怎麼能讓他過家門而不入呢?”
皇帝看著太後的笑顏,附和道,“是啊,最近我已經加派人手搜索九弟了。”
“加派人手?那個性狡似狐的小子,豈是一般人能抓到的?去把竹遠樓找來,讓他專門負責搜索小九,他們小時候一起練過武功。武功高強的人裏麵,也隻有他熟悉小九,有機會把他帶回來。”
皇帝有些著急的勸解道,“禁軍教頭竹遠樓確實和九弟比較熟識,可是再過不久就是春闈了,他恐怕要負責全場安全戒備,沒什麼時間。”
“春闈有什麼好戒備的?一群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聚會,哪年出過事?要不是祖宗傳下來的宗法,我早就將那春闈取締了。沿襲至今,每年不知道要耽誤多少國事,浪費多少資源。還是小九的事情比較重要,你讓竹遠樓立刻、馬上放下現在的工作,給我全心全意的找九王爺。”
皇帝見太後決心已定,隻得答應了。
不肖半盞茶的時間,正巧在宮中當值的竹遠樓就飛奔至慈英宮。
“臣竹遠樓參見皇上!參見太後!”
單膝點地,一個抱拳,頭低至胸口,典型的武將覲見禮儀。
皇帝滿意的點點頭,將竹遠樓虛托起身,“竹將軍平身,孤召你前來是有特別任務,需要你去執行。”
“但憑吩咐!”
“孤得到密報,白王秘密進月都。孤要你不惜一切代價,用任何手段,將九王爺毫發無傷的帶回來!”
聽了皇帝的旨意,竹遠樓想起少年時同那惡魔白王相處的點點滴滴,頗為氣結。心道,和著皇帝說的特別任務就是找你們家那個翹家多年的壞小孩兒?這等小事,也值得我一個禁軍教頭去做?而且,聽這話說的,明著好像要我去抓謀逆的反賊。可是,幹什麼把毫發無傷說的那麼重呢?不知道的以為皇帝心懷仁愛,知道的都會替我抱冤,就九王那麼狡猾如狐的人,我抓他?我小時候可沒少被他戲弄,現在心裏還有陰影呢?還為這這事兒把我從春闈的第一戰線拉了下來。真是,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但他表麵上,還是麵無表情的答應了下來。
“臣領旨!”
看著竹遠樓勁步走出殿外,太後滿意的朝皇帝點點頭。她很滿意剛剛皇帝的說法,也很滿意竹遠樓沒問原因。
皇帝的說法很完美,多麼官方的言辭。
“密報白王進月都”,於公這可是朝中大事一件,封王沒經宣召是不得私自入月都的,這種關乎皇權的事情讓禁軍教頭放下手中公務去調查捉拿,合情合理。而“不惜一切代價”,“用任何手段”表現了皇帝的決心與事態嚴重。最後一個“毫發無傷”更是恰到好處,體現皇帝的仁義與不能傷害小九的本質要求。
看來老大的皇帝已經做的很有心得了,太後很安心。要知她這一生有三個孩子,老大已經做了佐月國的皇帝,老三嫁去了青水國當閑散王妃,而小九雖說不願參與政事,但他天賦極高,也最討喜。雖然這幾年來總是躲著她,但每當她身體不好的時候,總是會發現案頭放著各種各樣的藥瓶,瓶下壓著小九那熟悉可愛的歪歪扭扭的字,她知道他在任何地方都在關心自己,她很欣慰。
佐月國的皇權葬送了她今生的幸福,當年為了家族與國家,她隻能被迫入宮。而她唯一的女兒也被她無奈送去聯係邦交,大兒子更是自幼奮發分擔政事,最終還為這皇權賠上了今生摯愛。想起自己的一生,雖然年輕之時的她怨過、恨過、遺憾過、傷心過、也絕望過,可是隻要人活著,有目標、有牽掛的活著,那麼無論多麼強烈的情緒也隻是一時的情感迷失。
在這一生中,她成全了無數的人,但最對不起的卻隻有三個人,三個她至親至愛之人。一個是昔年摯友,兩個是自己的孩子。她辜負了摯友的真情,她破壞了兒子的幸福,她砸碎了女兒的夢想。這三件事情,每每午夜夢回總是纏繞著她,讓她不得安寧。即使沒人怪她,她自己的內心也不原諒她自己。
可是,無論是作為一個人,她已做過貴妃皇後,甚至女帝,到現在的太後,她的一生可說是絢麗多彩、豐富傳奇。還是,作為三個孩子的母親,無論過程如何,她的孩子們如今都健康富貴,尊重孝順,這一生她得到的已經足夠了。
即使現在立刻讓她魂歸天涯,她也沒什麼遺憾了。
她隻是希望再看看她的孩子們,是不是真正的幸福快樂。
這就是她——曾經的女帝的最後的祈願,她卑微的希望自己的孩子們都幸福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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