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深夜時分,禮堂那邊還是燈火通明,酒勁上頭之後感覺走路輕飄飄的,腳上踩著細高跟鞋也沒什麼感覺了,因為經常晚上趕工畫稿或者寫程序,眼睛散光有些厲害,視線出現了重影,隻看見不遠處的路燈和樹影。全身都在發熱,夜風吹在小腿上又有些發冷。
循著記憶有些東倒西歪地走回校內,我和溶溶子合租的公寓在學校東大門出口的那條街上,從校園裏麵走比較省時間。發覺自己有些口渴了,路過校內的自助超市買了一瓶礦泉水。
今晚是大四學生在大學的最後一日,注定是一個不眠夜。或許我該慶幸禮服外麵還加了一件風衣,不然的話以我類似於飄的步伐明天當地的報紙就要加上一塊“某大學校園出現幽靈”的報道了。
繞過設計係作品展示走廊的台階,迷迷糊糊地走到拐角處。隨即眼前一暗,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歪倒,與此同時還有一疊東西掉到地上的摩擦聲響。
“抱歉恭先生,我會立即處理,請您稍等。”我眯起眼睛,眼前的重影才又回到正常的狀態。樓區旁的路燈和樓上的燈都打得很亮,我就看見一個頭頂黑色鞋底的人蹲下來拾起地上的東西,“這位小姐,有什麼地方受傷了麼?非常抱歉,是我失禮了。”
“啊,那個,我的礦泉水不見了……”我眨了幾下眼睛,接著他的手從地上站起來,發現自己一隻腳高一隻腳低,無奈地扁了一下嘴,“好吧,鞋跟斷了……”
“恭先生……”攙扶著我的人有些為難地把頭轉向一邊,順著他的視線,我才看見邊上還有一個身形高挑的黑發男子,隻不過因為視線模糊,我根看不清他的臉。
“動作快點。”對方清冷的聲線帶著凜冽和壓抑的不耐,一副命令式的口吻,顯然心情不怎麼好。
“呃,我撞到你了?”有些不確定地問,伸手拍了拍臉,也沒能讓自己清醒一些。
對方頗為煩躁地嘖了一聲,我隱約看見他抬起的手上閃過銀白色的金屬光澤。
“請、請稍等恭先生,我立即處理好,請手下留情——”扶著我的人突然扔下我衝上去一個勁地鞠躬,語氣緊張無比。
“啊,那個是設計圖麼?”剛才他情急之下塞給我的一疊東西,又冷又濕,被水打濕了,借著燈光,我眯眼定神勉強辨認出那是設計圖紙。上麵的構圖又正好是我分外熟悉的,我一眼就發現了皺巴巴的紙張上十分明顯的問題,“這整個和式建築不是日本人設計的吧,不然怎麼會把和室布置成這種詭異的樣子誒?”
“這位小姐——”鞋底頭出聲想阻止我的發言。
“哇哦,我的東西,還輪不到你來評價。”黑發男子清冽的聲音帶著幾分低沉和顯而易見的不快。
“日本傳統的和式布局已經全部打亂了,而且布置還很不合理,雖然我不是專修和式設計的,但我在日本生活了十幾年,再不濟也是知道一些的。信不信由你,這種東西,我一個大學生也沒什麼好騙人的。”把設計稿往那個鞋底頭懷裏一塞,我拉緊外麵有些濕掉的風衣,踩著斷了鞋跟的高跟鞋搖搖晃晃地往回走。
“站住。”身後的男子淡淡地發出幾個音節,不耐和怒氣倒淡去了幾分。
“這位小姐,剛才真是失禮了,先生想請您來設計和室,之前的事情還請您寬容。”鞋底頭衝到我麵前來,一邊對我鞠躬一邊對我道歉。
“我今天才拿到畢業證書,連工作經驗都沒有,你確定?”我挑眉,眼前兩個重影在那晃晃晃。
“請您務必麻煩一趟。”兩個鞋底頭模糊了。
“好吧我撐不住了……”實在堅持不住了,我有氣無力地往地上倒去,不忘叮囑一句,“鑰匙在我衣服口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