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我累了,我真的是累了。”軒遙拂開她的手,將她從思索中回到了現實。
“軒遙。”真的是累了麼?為什麼自己在此刻隻喚得動他的名字?除此之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雪國的軍隊攻來的時候,軒遙沒有太過的慌亂,這是一個他早已料到的結果。
“我希望,你可以在這裏等著我。”在離開前,他對禾苡說。
看著他戎裝的樣子,比平時多了幾分英武。是的,他還是那個魔鬼,他的鐵騎依舊可以踏平所有妄圖侵略的軍隊。
禾苡忽然安心下來,“我一定,在這裏等著你回來。”她忽然微笑了。她為雪國做的事情,已經結束了,接下來的,是她自己的命運。她在這一瞬間想和眼前的這個男子攜手老去,相依相偎。
城,還是被攻破了,那是十天之後的事情,誰也不知道雪國是用了什麼辦法將百戰百勝的青夔王,隻知道那個身著白衣的男子悠閑的攻克了一座座城池,勢如破竹。
禾苡在禾亦齋裏等著,等著那個人的回來,她的麵前,放著一壺酒,她的懷裏藏著把匕首。
兩樣不同的東西,用來麵對兩個不同的人。
戰報不斷的傳來,她聽到的看到的,都是對他不利的。她甚至可以感覺到宮人對自己的怨恨,在她們的眼中,她是那戰事的源泉吧,沒有了她,那一切都是不一樣的。
對這些,她隻有苦笑。她隻是一顆棋子罷了。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的定位。
這些天來,她發現自己忽然間想清了很多事情。
“小姐,小姐,回來了回來了。”小妍匆匆忙忙的跑進來,禾苡從容的站起身走到門口,望著那個遠遠的身影,一個人,一襲白色,她看了小妍一眼,少女的臉頰紅紅的,回避著她的目光。她發現,自己從未認真的看過這個陪自己來到青夔國的少女。她是那樣的明媚清爽。帶著雨後的清甜。
但她來不及對她說什麼,那個人已經來到了她的麵前。“你下去吧。”聲音冰冷的,是那樣的陌生。小妍應了聲走開了去。
來人望了眼桌上的酒,笑了笑,“是為我準備的,還是為了他?”
禾苡看了他一眼,“為他。”
“那為我準備了什麼?”
“死。”禾苡說著往後退開了一步。
“你都已經知道了麼?”
是啊,都已經知道了,沒有什麼可以隱瞞了,終於可以將一切都說清楚了麼?“這個計劃是從何時開始的?”
“從我在鄉間見到你的時候。”他歎了口氣,幽幽的,似是在緬懷些什麼。
“包括殺了我的父母家人?”
“是的。”
“很好,我怎麼沒有早點想到。”禾苡感覺自己在下一刻就要暈厥過去,她強自撐著桌沿站穩。雙手因用力而顯得蒼白。“我該怎麼說你呢?林淺烈。”
“可是,我是真的想帶你走,帶你離開。”他關切的上前。伸出手要扶住她。卻被她一把推開。
“是帶我走,帶我去你的軍營,去讓他看到,看他的女人是怎樣的背叛他,與敵人合作,好叫他敗下陣來,對不對?”
林淺烈微微的搖頭,“不,你誤會我了。”
他的眼睛是那樣的清澈,他的聲音也有了溫度,恍然之間,好象那初次的見麵,他依舊是那單純幹淨的少年。
禾苡強迫自己,不要去相信,不要看他的眼睛。“那你走吧,帶上小妍,趕快走,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她別過頭,不去看他,隻聽到一陣輕的腳步聲之後,一切歸於安靜。
軒遙的腳步聲傳入她耳朵時,是子夜。在那一刻,禾苡終於清楚的明白了,何為披星戴月。
他看上去是那樣的優雅而堅定,絲毫沒有頹敗,依舊揚著微笑,隻是,那眼中深埋的,是無力的頹勢。
“這是你第一次等我回來。”他一把擁她入懷,在她的耳邊輕聲的說著,禾苡感覺像是回到了初見的那天,他是那樣的不容分說的抱起了她。
“以前不也等著你的麼。”禾苡稍稍推開他,想看清他的樣子,月色下,軒遙的眼眸有深邃的光芒,透徹,卻不刺眼。
“以前不是,以前你等待的,是一個王,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