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玲已收好餐桌上的碗筷,她閃動著明亮的大眼睛,急切地說:“子陽,你不說我倒忘了,昨天中學的同學打電話過來,說過些天也要搞同學聚會。唉,據說我們班有的同學現在都是董事長了!這麼多年下來,咱也沒混出個名堂來,見了當年的老師和同學這張臉可往哪裏放啊?仔細想想可真是夠悲催的。”
林子陽靜靜地聽著吳玲說的話,沒有吭聲,他心裏明白,吳玲的話表麵上是說她自己,實際上是在奚落他呢。作為女人來說,講的是“夫貴婦榮”,俗話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女人即使什麼都沒有,甚至沒有工作,待在家裏做專職家庭主婦,隻要老公有權有勢,或是腰纏萬貫,在別人眼裏這個女人也是不容小覷的。要不怎麼說,女人是男人的影子呢。男人高大了,影子自然也會讓人另眼相看。
窗外已經暗下來,月亮升在半空,小區內的路燈已經亮起,散放著橘紅色的亮光……
天花板上的圓形白熾燈發出柔和的白光,把吳玲那張白皙的臉照得愈加白亮,溫潤如白色綢緞泛著月光般的光澤。乳白色的大理石餐桌上殘留的魚的餘香,早已散去。
林子陽在餐桌前愣愣地坐著,吳玲收走碗筷,廚房裏響起急促的洗鍋涮碗的聲響……
林子陽沉默不語,隻顧拿一塊抹布在餐桌上抹來抹去。他抹桌子的方式很特別,抹布在桌麵上反反複複地劃著圈,顯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廚房裏安靜下來,吳玲從裏麵走出來,一把搶過林子陽手中的抹布,說:“別再抹了!唉,我跟你商量件事,咱倆馬上就要參加同學聚會,別的不說,就咱那輛破車,本來就是國產車,買的時候就是二手貨,若是把它開到老師和昔日的同學麵前,可是夠寒磣的。咱們換輛新車,你看怎麼樣?”
表麵上看,林子陽是很淡定的樣子,其實,他此刻的心情十分複雜,畢竟他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七尺男兒啊。同學聚會就在眼前,昔日的老師和同學們即將見麵,以前同學們在大學讀書的時候,相互間並未有什麼的差別,一樣的環境,一樣的吃住,可是十年間大家都發生巨大的變化,人和人之間,不管是地位和身份,還是家庭和生活狀況已是天壤之別。在學校時他大小算是個班幹部,在係裏也算得上是活躍分子,還擔任著學生會體育部的副部長。
時過境遷,十年的時光飛速而去,小時候,三十歲在他眼中,就仿佛是遙不可及的山峰,離他遠著呢。可是,轉眼間他已是輕舟已過萬重山一般過了而立之年。
林子陽仿佛根本沒有聽見吳玲所說的話,他抬起頭,用一雙悵然若失的眼睛望著吳玲,許久後才哦了一下,然後惶惑地說:“你是說……”吳玲還處在極度亢奮之中,她說:“咱買輛新車吧,等到同學聚會那天,開著新車出現在同學們麵前,你說那該有多氣派啊!其他的就不說了,這輛新車,就是咱的臉麵,一俊遮百醜嘛!”
這一次林子陽終於徹底聽明白吳玲的話,可是,接下來他卻什麼話都沒說,他的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同意買車,還是拒絕?他都無法回答。
五年前買的房子,也就是現在住著的這套,一百二十平米的,沒有車庫,那時以為買車是很遙遠的事,為了省錢,就忍痛割愛了。房子首付是借的,餘下的全是按揭貸款。雖然舒舒服服地住進了新房,可到現在為止房子的另一半還是銀行的,房款還有十年才能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