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林子陽說今天下午陳牧天給他打了電話,吳玲知道林子陽釣魚早回了家,一定是因為這個電話。她當然想快點知道兩個人在電話裏說了些什麼,可她就是不主動去問林子陽,她太了解林子陽了,隻要不再去理會他,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把事情說出來。
真是知夫莫如妻,果真幾分鍾過後,林子陽喝光小花碗裏的最後一滴米粥,說:“吳玲,前些天陳牧天一家人去省城,他和白楊一起看望了董老師,他說董老師頭上都有白發了。唉,她才四十多歲啊!時間可真是殺人的軟刀!眨眼工夫,畢業都十年了……”說到這裏,林子陽停住說話,兀自一聲聲地歎息起來。
吳玲知道,林子陽所說的董老師是他的班主任董梅。上學時,董梅對林子陽特別好,不管是學習,還是生活,對林子陽都特別關照。林子陽家在農村,那時生活比較困苦,董梅在經濟上給了他很大幫助。
上大二時,林子陽的母親得了重病,是癌症,在醫院查出來時,已經是晚期。母親一再堅持放棄治療,家裏除了幾畝田地再無別的收入,供林子陽讀大學家裏已經有些力不從心。若是僅僅為了延緩生命把為數不多的錢無謂地丟進醫院,林子陽就可能因此而無法完成學業。
林父權衡再三,含淚應下老伴的要求。可以說,林子陽的母親是不治而終的。所有這些,在省城讀書的林子陽並不知道,直到母親即將離開人世的前一天,才接到母親病危的電報。到家時,母親已奄奄一息,可是,見到林子陽的那一瞬間,她的眼睛忽然亮起來,顫抖著幹癟如枯枝的手,拉住已哭成淚人的林子陽,幹裂的嘴巴一張一合。
盡管林子陽把耳朵已經貼到她的嘴巴上,可他還是沒有聽到母親說的最後一句話。他兀地感到母親拉著自己的那隻手,像一塊冰涼的鐵塊掉了下去。林子陽喊啞了喉嚨,哭幹了淚水,還是沒有留住母親離去的腳步。
這件事過後,林子陽陷入極度的悲痛之中,雖然在人生的旅途中每個人都不得不麵對與親人離別的殘酷現實,可是,麵對母親的過早去世,林子陽受到的打擊的確太大了。悲痛欲絕的他,一度對生活失去信心。那段時間,他的情緒非常低落,做事也表現得很極端。董梅知道這件事後,在各方麵給了林子陽慈母般的嗬護和照顧。在董梅的幫助下,林子陽終於從悲痛中振作起來,他重新找回了生活的自信。
因此,林子陽對董梅有著很深的感情,他曾經不止一次地當著吳玲的麵說,有機會一定到省城去看看董老師。這句話林子陽說過多少遍,吳玲記不清了,但是她唯一記得清的是林子陽一直沒有找到去省城的機會。
吳玲一邊收拾餐桌上的碗筷,一邊埋怨道:“從我認識你那天起,就說去看望董老師,如今苗苗都這麼大了,你也沒能看到董老師的麵!你呀,就會隻說不做,難怪你一事無成。”
林子陽兩手合一,端坐在餐桌前,像是在思考著什麼,吳玲剛才的一番話他似乎根本沒有聽到。
沉默片刻,林子陽又說:“陳牧天在董老師那裏,還打電話約來在省城工作的同學,沒想到連省城周邊的同學也聞訊趕來,居然一下子湊了十多個人。大家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一商量,決定搞一次同學聚會,畢業都十年了,聚一聚也是很有必要的,聽說其他班級的畢業十年同學聚會活動都已經完成了。這件事董老師非常支持,於是大家就把畢業十年同學聚會的有關事宜商定了下來。”說這些話時,林子陽的臉上流露著難以掩飾的興奮與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