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令溫瑛賈瑚王佑等說話,專等王熙鸞回他。
過了半晌,王熙鸞道:“我猜陛下有讓我任儀鸞衛指揮使之意。”
王子騰問:“那你覺得如何?”
看了賈瑚一眼,王熙鸞搖頭:“我不想……”
“為什麼?”王子騰又問。
“儀鸞衛指揮使確實位高權重,可有扈池的例在前,一日坐上此位,隻怕終身都要被疑。”王熙鸞抿唇,“而且,我不認為終我一生都隻能憑這些機巧立於人世。”
王子騰看了王熙鸞一會兒,又笑了:“你的誌氣一直不小,我知道,可如今數遍滿朝文武,隻有你才最適合這個位置。”
王熙鸞皺了眉,半日說出一句:“我不過是年幼弱女,隻怕難以服眾。”
她此話一出,不但王子騰又大笑幾聲,連賈瑚都忍不住笑了。
“鸞鸞,那天你提著刀站在含元殿門口,刀上都是血,連金釵上都掛著血珠兒,先皇後的屍身被抬到殿內,你就沒感覺那些大人都在怕你?”
賈瑚起身,走到王熙鸞身邊:“後來出了殿,你又率人和禁衛作戰,英勇無匹。有人說你年幼女子都能力挽狂瀾,救他們於水火之中,他們身為朝臣,又是男子,今日都不足你的十一,那些老大人看著你,麵上都是羞慚之色。陛下也看了你許久。況且那日的關鍵是你和慧露控製住了先皇後和義忠侯夫人,你和儀鸞衛的淵源不淺,陛下現在手中沒有合適的人……”
沒等賈瑚說完,王熙鸞一個白眼翻幾乎翻到天上:“這些廢話還用你說?”
賈瑚當著未來嶽父嶽母和大舅哥們的麵,丟了麵子也不惱,隻笑道:“好,那我不說了。可你也不必太過擔憂,不管怎麼都還有我……”
他這句話又沒能說完。
王子騰冷哼:“現在鸞丫頭之爵便比你高,鸞丫頭功也高於你,等陛下旨意下來,我看你更在她之下,你現在在這裏得意什麼?便是你真得了陛下青眼,爵位比鸞丫頭高,我們王家可不是沒了人了!我這個當爹的還在,還有佑兒三個小子,一時半會兒也輪不到你給鸞丫頭擔著。”
溫瑛忙笑拽王子騰,王佑拍上賈瑚的肩膀:“咳,瑚兄弟,現在你和鸞妹妹也不急著成親了,鸞妹妹今年才十三歲,又要入朝,怎好早早便成親,辜負了陛下的厚愛,你說是不是?”
賈瑚看著王熙鸞笑道:“婚事全聽嶽父嶽母大人安排,便是嶽父嶽母大人要再留鸞妹妹十年,我也隻好等著。”
他這麼說,倒叫王家父子不好意思,溫瑛打圓場:“罷了,國喪未過,怎好說兒女親事,這事還是一年後再議罷,且還不急。”喵喵尒説
王子騰把話咽了又咽,還是沒咽完,冒出一句:“你說的我們留鸞丫頭十年也可,是真心說的,還是糊弄人的?”
和賈瑚兩個人還罷了,當著爹娘哥哥們這麼多人的麵,要聽賈瑚說這些,王熙鸞不由紅了臉,站起來往外走:“我不聽你們這些渾話。”
說是不聽,可王熙鸞行到門口,終究頓住腳回頭望去。
賈瑚站在她爹娘和哥哥們中間,認認真真說:“我一生所願,唯求鸞鸞平安喜樂而已。”
王子騰追問:“現在她要入朝為官,少不了危險忙碌,這也叫平安喜樂?”
賈瑚道:“能堂堂正正與男子並肩,是鸞鸞一直的心願,我不能把她束縛在內宅裏。如果有一天,我不在這人世,鸞鸞也不必依附於誰,她……”
“行了,別說了,我知道了!”王子騰粗聲粗氣止住賈瑚,皺眉,“牙都要酸倒了!”
王佑等笑聲不斷,溫瑛輕推王子騰:“是你要問的,又不許孩子多說,你這長輩也太霸道了些。”
王子騰對賈瑚等壓手,讓他們都坐,過得一會兒,無奈道:“女大不中留,等守製一年,先辦鳳丫頭的事,再議你和鸞丫頭罷。”
現在,賈瑚站在王熙鸞的身後,看她墨黑的頭發被挽成和男子一般的發式,穿著宮內加緊趕製出來的一品朝服,堂堂正正站在眾臣之前,覺得心內一片暢快。
大禮畢,陛下親口宣旨,對有功之臣進行封賞。
“靖寧縣主王熙鸞,加封靖寧公主,與嫡公主同爵,賜公主府,授儀鸞衛指揮使之職,即日上任。”
“北靜王世子水溶,襲北靜郡王位,世子妃賈氏封北靜郡王妃。”
“定安侯王子騰,加封定安公,調任兵部尚書。”
“靖安伯賈瑚,加封靖安侯,授提督九門步軍巡捕五營統領之職,即日上任。”
……
“戶部侍郎柳豐,升戶部尚書。”
“刑部侍郎霍淳,升工部尚書。其夫人陳氏,授正一品誥命夫人。”
“刑部侍郎杜翰飛,調任戶部侍郎。”
……
宣旨畢,眾人領旨謝恩。
得加官進爵的自然是心情不錯,曾明裏暗裏偏向過義忠侯等的人沒被新帝追究,心頭也是一塊大石落地。
無功無過者,也慶幸能在除夕夜逃得一死——北靜郡王被流矢射中,不治身亡,原兵部尚書雖僥幸逃得一命,卻因受了重傷,無法再上朝為官。當日含元殿內死傷了幾十個大臣,他們還能好生站在此處,都是因……
不斷有人把目光投向站在最前方的靖寧公主、定安公和靖安侯三人。
論起在除夕夜的功勞,靖寧公主自然要高過靖安侯,可差距並不是很懸殊。靖安侯由伯爵位升為侯爵位,又授正二品九門提督之職,並不算對不起他這功勞,但要認真算起,也不算是厚恩。
畢竟在去年時疫時,靖安侯曾和當時還是郡王的陛下通力合作。雖則當時京中風向隱隱是陛下和靖安侯爭功,可除夕那晚他們都看到了,靖安侯擋在陛下身前半步不退,而陛下在靖安侯身後也毫不慌張。
可見陛下和靖安侯是早便……
難道是陛下登基後,對靖安侯起了防備?可靖安侯和靖寧公主定安公皆為一體,既要防備靖安侯,為何又對這父女翁婿三人授予重任?
靖寧公主如今爵同嫡公主,便是將來再有皇室親王郡王也隻有對她行禮的份,更別說如今在含元殿的這些人,除了陛下,第二個便是靖寧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