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舊賬(1 / 3)

看溫瑛因賞花宴請不請王宜和這事愁了足有兩刻鍾,最後還是提筆開始寫帖子,杜雲華也在旁邊猶豫,是否要將賈王兩家退婚時,王宜和身邊管事娘子曾當著杜雲麗的麵,說了些帶著李紈命不好,衝克了賈珠這類意思的話告訴溫瑛。

還沒等她猶豫完,溫瑛已寫帖子,一抬頭就看見她神色猶疑。

“怎麼了,想什麼呢?有事就說罷。”溫瑛擱筆問她。

杜雲華來至溫瑛身邊,低聲問:“娘,那日咱們真要請大姑母來?”

溫瑛歎道:“榮國府是咱們家兩重親家,你和如眉的娘家都請了,還有你鸞妹妹的幹娘家林家也請,榮國公府一張帖子都不下不像樣。榮國府史太君和張夫人都還在孝中,也隻能給你們大姑母下帖子了。”

看杜雲華似存著事,她心思一轉,問:“是不是他們兩家還有什麼事我不知道?”

她這大姑子又做出糊塗事兒了?

見杜雲華還有些猶豫,溫瑛道:“你說罷,這屋裏沒外人。”

杜雲華方把杜雲麗的話稍加潤色,說:“玥兒滿月那日我姐姐也在,提起兩家退親的事,說互退定禮四時節禮那日,大姑母身邊的管事娘子在姐姐麵前很說了些不好聽的話,盧太太知道了些,被氣病了一兩個月,還把賈家退回來的,這些年李家妹妹給榮國府上人做的足有七八個箱子包袱的針線都燒了。”

溫瑛驚問:“你說的可是真的?那管事婆子說什麼了把盧太太氣得這樣?”

杜雲華歎道:“聽姐姐話裏的意思,那位管事娘子說是李家姑娘衝克了珠兄弟,所以……”

柳如眉在旁簡直不敢信。

“真是糊塗!”溫瑛怒拍炕桌,又問杜雲華,“你說的這些可確定是真的?”

杜雲華端立道:“千真萬確我姐姐就是這麼說的。當日我便覺姐姐憔悴了許多,所以相問,姐姐心內著實煩悶,才和我說了幾句。”

這大兒媳婦是她親自選中的,相處四五年,溫瑛知她不是輕浮胡說的人。

得了杜雲華確定的話,溫瑛反平靜下來了。

“請帖還是得送去,不然叫外人看著不像樣,還不知都猜什麼。”她凝眉,“送去的時候問清楚她來不來,若不來我就暫省事了,她要來,我得提前過去和她說說這事。”

杜雲華低頭:“是我給娘惹麻煩了。”

溫瑛笑問:“你惹什麼麻煩了?你給仁兒牽了這麼好的姻緣,若婚事成了,他還得謝你呢。這是你們大姑母糊塗,怨不得別人。”

說著,溫瑛又微沉了臉:“都要四十的人了,不論是管不好手底下的人還是自己拎不清都是糊塗!你們可別學這個樣兒!”

柳如眉立時起身,和杜雲華一起行禮應下。

溫瑛看幾張帖子都幹得差不多了,便拿起來遞給丫頭,命:“給大姑太太的帖子讓白七兩口子親自送去,問清楚大姑太太來不來!問完立時來回給我!”

丫頭們也斂聲屏氣的依命辦事。

溫瑛思索一會兒回神,見杜雲華柳如眉還站著呢,屋裏氣氛凝重,笑道:“罷了,坐罷,什麼大事兒值當這麼緊張。成了兩邊兒是親戚,不成也是世交,總不能一直這麼僵著。我去問明白你們大姑母,是那婆子糊塗就處置那婆子,是她糊塗就讓她賠禮,不能任李家和賈家這麼著。”

“這事兒先就這樣。雲華,你回去看玥兒罷,幫我給佑兒帶話,讓他別太勞累了。如眉,鳳丫頭去林家了,咱們看看她辦的宴。”杜雲華告退,溫瑛笑拿出幾張單子,和柳如眉商議著查缺補漏,查過一遍竟無甚可補之處。

溫瑛讚道:“這丫頭是出息能幹了。”

柳如眉問:“太太,說起來鳳妹妹比鸞妹妹大半年,鸞妹妹要早出閣,鳳妹妹的事兒是否要在鸞妹妹之前?”

溫瑛道:“很不必按這個來,鸞丫頭早出閣是瑚兒年歲等不得了,鳳丫頭我還想多留兩年。”

柳如眉在心裏算了日子,試探著笑問:“可萬一鳳妹妹的夫婿也是下一科就得中……”

溫瑛笑問回去:“你看出來什麼了?”

柳如眉笑道:“太太不說,我也不敢說。”

溫瑛道:“還沒定準呢,得再等等,看那丫頭願意不願意。你既看出來了也別告訴人。”

柳如眉忙答應了。

想到王熙鳳這些日子的表現,溫瑛不禁問柳如眉一句:“你覺得有幾分可能會成?他兩個可還相配?”

柳如眉帶著小心道:“我看……正月還在家裏那些日子,妹妹態度每日都有變化。時日長些,應能成罷?兩人是著實相配的。”

溫瑛點頭,歎一聲:“兒女都是債啊。”

午飯前,白七家的來回話,道:“大姑太太命奴才謝太太相邀,說二月二十一那日必到。還會帶著珠大奶奶過來。”

溫瑛道:“知道了,下去罷。”跟著就扶額思索哪日事少,好往榮國府去一趟。

怎麼就想出來了?珠兒不是還沒好?

罷了,早日去了把這事解決,省得留下什麼隱患。

*

在林府盡興一日,賈元春不舍惜別王熙鳳王熙鸞薛寶釵林黛玉,帶著賈迎春乘車回榮國府。

賈瑚特派賈璉去接,以示榮國府對賈元春的看重。

賈元春把這些都記在心裏。

在府門下車後,賈元春先帶賈迎春到賈母處請安,笑說了這一日都玩了什麼,吃過晚飯,又往東院來看王宜和。

“回來了!今日可高興不高興?”恰是在賈元春到榮國府之前,王宜和領秦可卿從賈母處告退回了東院,和賈元春母女兩個沒碰上。

賈元春又把盡興的話說了一遍,笑問:“今日有什麼喜事?娘怎麼這麼高興?”

王宜和把定安伯府送來的帖子給賈元春看,笑說:“二月二十一你大舅母辦賞花宴,請的都是親戚家裏的女眷,你去不去?跟著一起去罷,你就能再鬆快一日了。”

賈元春接了帖子看過一遍,笑道:“我就不去了,才剛老太太還囑咐我,雖然是親娘舅家裏,但有薛家姨夫和薛家的掌櫃夥計們進出,仁兄弟也沒出孝在家裏,我現在不好去的。”

王宜和麵上顯出苦澀,隨即又撐起笑:“不去也好,出去一趟還怪累的,你就在家裏歇著,咱們家花園子也有逛的。”

賈元春笑說:“娘帶著嫂子去罷,大哥病了一年多,娘都沒怎麼出過門兒,如今大哥好轉,娘也該出去散散。嫂子也該見見親戚們了。”

王宜和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正好兒我還有事想和你大舅母討個主意。”

這對娘來說可是新鮮事。

賈元春問:“娘有什麼煩難不了的,還要問大舅母的主意?”

王宜和隻說:“你不好聽的。”

賈元春使眼色叫人都出去,道:“婚期定了是三月二十八,隻剩一個月幾天了。北靜王府裏什麼情況,娘當也知道。我過去了還不定會遇到什麼事兒,連祖母都常和我講那些,還有什麼是我知道不得的?”

王宜和聽這話有理,又心疼女兒,猶豫了半日才說:“還不是那趙姨娘的事兒!”

“那個糊塗種子,一心以為是我要抱走探春丫頭,這才幾年,給我弄出多少事兒來煩。偏正月二十診出她有孕,你爹又寵她,我好容易得了你爹的話,讓她禁足到生產,又找嬤嬤去教她規矩,是想著讓她知些好歹,往後安生過日子,別成日存著些糊塗想頭給我找事兒。再把咱家名聲弄壞了,不是帶累了你嗎?可糊塗人就是糊塗人,我送去的嬤嬤怎麼教她也沒個成效。她肚裏還揣著孩子,胎氣又不穩,動不動就是肚子疼了身子不舒服了。說是禁足到生產,等她真生下孩子還不是得放出來?給你爹生了兩個孩子的姨娘,又不能真把她怎麼,壞了咱家名聲。因此我愁沒有個一勞永逸的法子讓她老實了。”對女兒說她沒法子整治小妾,王宜和說完便覺不好意思。

賈元春早知那日的事,問:“我不常在這裏,不大知道,趙姨娘竟被關在屋裏也不老實?”

王宜和歎道:“可不是!隻老實了三天不到,就說肚子不舒服要見你爹。我沒準,把這事告訴你爹,你爹派人斥了她一頓。又過幾日,我把你三妹妹送到老太太那邊兒去了,她又吵嚷著想見你三妹妹!都是小事,我能拿話轄製你爹斥她,可這三番五次的我可煩透了。”

娘可真是……

見王宜和一臉愁容,賈元春頗覺無奈。

趙姨娘再怎麼有子有功,她也是身契還在娘手裏捏著的奴籍,娘這就對她沒法子不耐煩。

幸好她從小兒是老太太教大的,不然她一進北靜王府的門兒,就得等兩位出身不低的閨秀也進門來當側妃,豈不是更沒法子了?

其實這樣也好,說明娘日子過得舒坦。

賈元春心內一笑,對王宜和說:“論理這話不該我做女兒的說,但娘有煩難,這屋裏也沒人,我給娘支個招兒如何?”

王宜和忙道:“你說!”

賈元春笑道:“其實爹的姬妾不算多了,加起來才三個。柳姨娘年歲在那裏,人也算沉穩,隻有趙姨娘周姨娘兩位。趙姨娘是爹自己……”

到底是爹娘房裏的事兒,賈元春說著也覺得不好意思,喝口茶緩了一瞬,方繼續道:“咳,趙姨娘是爹自己取中的,周姨娘是娘挑出來的,兩人性子大不相同。我知道依娘看,周姨娘生得比趙姨娘美貌,性子也安靜,才更應得爹的喜歡。但爹偏不喜周姨娘這樣的,隻愛趙姨娘這性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