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跳,心頭便浮現出,那個病弱少年的樣子。
在這世間,我早已經是孑然一身,此時來信的除了餘太傅,我再想不到別人。
果然是河南世子來信。
我將那信紙泡進水中,閑話家常的字跡隱去,出現的是另一行小字:
“子川,你曾經說過的話,可還作數?”
我的嘴角輕輕翹起,當然作數。
就算河南世子依然沒有這種想法,我也會將那椅子奪下來,送到他的手上。
當然,他自己能夠想通,我自然是更開心的。
“永遠作數,世子靜待便可。”
河南世子能來這封信,想來是京城的局勢,已經開始動了。
看完餘太傅的信,就證實了我剛才的想法。
說京城有變,有人攪亂局勢。
並且正是之前,將餘太傅困在如意居的罪魁禍首。
聽說還是權貴子弟,還有個小娘子。
嘖,高門權貴家也不都是草包嘛。
不過因為這倆壞了我的機關,害我被餘太傅罵,回頭死一死也是應當。
這都是後話,現在不重要,重要的是,查山火案的人正是那倆。
或者說,果然是那倆。
這次雖然沒我什麼事,但見一見這兩人,還是有必要的。
事情的進展不算快,但也不算慢。
太傅順著我的建議,將河東王推出來擋槍,迅速了結了這次的事情。
按餘太傅的說法,我最好想辦法,將那兩人按死在楚州。
我本來也是這麼想的,但見過兩人之後,我改變主意了。
雖然他們也該死,但這樣有趣的對手,該當為我多做兩件事再死的。
於是,在整個州府衙門被一鍋端之後,我設計引來兩人。
啊,再次歎服我這精妙絕倫的演技。
瞧瞧這兩個傻孩子,眼底多麼清澈的愚蠢。
這是我當時腦中最貼切的想法。
或許就是這個想法的開端,讓老天爺看不過去,竟讓我在最後,栽在這兩個小崽子的手裏。
我明明已經順利的毀掉河東王府、餘太傅、河北和河西二王。
眼看著,就差最後一步,就能將那把龍椅,送到盛景昶手上。
盛景昶啊盛景昶!
對了,與其說我栽在那兩個小崽子手裏,倒不如說,栽在你盛景昶手裏。
你可以龜縮不出,但你怎麼能聯合他們給我下套呢?
我在落敗之際,還想著將自己活命的條件,換成見你一麵。
也不是要叫你解釋,真的隻是見你一麵,但你竟然拒絕了。
是的,明麵上是江巧和閻淵拒絕了我的要求,但我知道一定是因為你不願意。
唉,其實也沒必要見了。
知道落敗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明白了。
問我害怕嗎?
我本來就是個死人,怎麼會害怕呢?
從爺娘被人像拍蚊子一樣拍死那天起,我就已經半死。
進入小倌館那天起,就徹底死了。
剩下的時間裏,這世上看見我的人,其實都是在看一隻倀鬼。
我就是來發瘋的,就是來判所有人死刑的。
誰都要死。
你看,倀鬼就隻能當倀鬼。
若是好好的倀鬼不當,非要當人,那就注定要再死一次。
嘖,也無所謂,我又不怕。
唯一的遺憾是,這世上這麼多討厭的人,我是來不及殺光了。
唉,無趣。
唯一有趣的地方是,我被打入死牢的時候,看到了其他謀反的人。
這場大型連環謀反,是從河東王府開始,再到河西王府結束。
雖然在謀反過程中,前前後後死了不少。
但也不可能一下全部死絕。
看到天牢中,各個區域關起來的人,熟麵孔是真多。
對上他們憤怒仇視的眼神,我甚至忍不住笑出聲。
雖然現在這個場景挺可笑,但我這個笑,還真不是因為這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