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忍把卿卿負(2 / 3)

宦者令趕了回來入殿說:“午膳已備,請陛下夫人移駕偏殿用膳。”

劉徹起身後彎腰向李妍伸出一隻手,李妍握住他的手借他的力道起身,跟著他回偏殿用膳。

衛皇後和左童在椒房殿等了許久,午飯也顧不上吃,大約申時,長禦和永巷令才帶著李妷伨回來交差。

李妷伨一入殿就直不楞登地瞪著衛皇後,濕潤的眼眸布滿仇恨,滿頭長發散落腦後,淩亂如荒草,寒風吹了一縷繞到胸前,不修邊幅的她看起來冷傲逼人。

“皇後娘娘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李妷伨不肯低頭,怨氣衝天地盯住衛皇後,陳嬌落得個淒涼境地,皆拜她和劉徹所賜!

衛皇後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裏對不住李妷伨,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她還揪住往事不放?就算是個石頭,也總該捂熱了!“本宮問過掖門衛,罪證確鑿,你竟敢假傳聖旨私自離宮,你可知該當何罪?”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有什麼好說的?”李妷伨筆直地站在她跟前仇目相視,一副劍拔弩張的囂張氣焰。

左童得意地呲她幾眼,看她今天往哪跑!

關於陳嬌的任何事情衛皇後一句也不想說,一個字也不願意聽,她穩住心神,草草地發落收場:“本宮憐憫公主與皇子,不忍對你施加刑罰,姑且饒你這回,你此番回去昭陽殿靜思己過,這個月就不要再出來了。”

左童驕傲的心瞬間跌到穀底,她再次傻眼了:假傳聖旨這可是欺君之罪,禁足一個月就完事啦?她怎麼也忘不了自己遛狗受笞被打的皮開肉綻,可偏偏換了別人,都能被輕輕揭過,可見後宮是沒有公平可言的!

左童越看皇後越生氣,既然做不到一視同仁,那就不配得到自己的尊重!說到底都是柿子撿軟的捏,她不敢欺負李夫人,就拿自己開刀來個殺雞儆猴,她不敢懲罰李妷伨這個賤女人,分明是做賊心虛!左童怒氣填胸,不等衛皇後發話,徑自起身撣拭裙下灰塵,朝衛皇後大哼一聲發泄不滿,旋即搶在李妷伨前麵出殿。

李妷伨出殿沒走幾步,侍女明澤在外頭接應,趕過來焦急地問:“皇後可有為難八子?”

李妷伨摁了摁眼角,忽地抓住她的手,抬頭說:“去鴛鸞殿!”

明澤點了點頭,喚來青泥壁車,陪她去鴛鸞殿。

暖房外竹叢青黃交間,修長的枝幹倒映在碧池中,宛如少女臨湖梳洗秀發,寒風微拂吹起陣陣漣漪,將竹影剪成若幹綢緞。

吳丙尋了處向陽的空地放上琉璃席,往席麵鋪上一層氈毯,四角用虎型方鎮壓實,氈毯中間擱置白絨玉幾,兩三宮娥往玉幾添盞置花,長頸玉瓶中新插上幾株純潔無瑕的白梅,吐納著清香,李妍品嚐著馬蹄糕,沐浴日下賞花閱卷。

冬日的柔光灑在她身上,風從臉頰吹過時也格外輕柔,李妍趁熱打鐵,繼續品讀劉徹解析過的《九歌·大司命》:大司命乘駕黑雲盤旋宇內,雲彩般的衣裳長袂飄飄,腰間玉佩發出叮當聲響,騰雲駕霧的大司命從九霄降臨人間……書裏麵大司命這段華麗出場委實驚豔,簡直帥人一臉,看得李妍春心蕩漾,殷殷羨慕著迎神女巫,但是一想到薄命的盛姬,又忍不住黯然神傷。

李妷伨著急趕來拜訪,吳丙引她入殿,往暖房方向去見李妍。

吳丙步伐急促地來到李妍身後,輕聲轉告:“夫人,李八子來拜見夫人。”

李妍回首一看,見到不遠處的李妷伨,起身相迎:“我隻道北風冷寒,不想竟將八子吹來?”

李妷伨微笑著向她福了福身,脫了履繞到玉幾對案,和李妍對坐,掃了眼玉瓶裏的白梅,冷淡一笑:“白梅鮮豔奪目,邢夫人必定喜愛。”㊣ωWW.メ伍2⓪メS.С○м҈

李妍聽她話酸,像是在拿話點自己,不管她是何用意,李妍都盡量避開議論邢夫人,轉而關切起李妷伨:“聞八子去往長門,不知院君可好?”

李妷伨被戳到心事,情緒陡然低迷,隨手摘下幾片花瓣,看李妍時眼波忽閃忽亮,“我在宮中住的久,自然知道不少有趣的事兒,不知李夫人可願聽上一聽?”

李妍懷著一份好奇心,笑道:“願聞其詳。”

李妷伨捋順記憶,敞開心扉談論起從前:“我十歲那年家貧無以為繼,被父母送入宮中為婢,那時宮裏都在傳新太子的婚事,內監們都說太子妃是長公主家的女公子,果不其然,沒過幾年,太子迎娶長公主之女陳嬌為太子妃,長公主大喜自費銅錢千萬賞賜三千宮人。後來太子繼位成為一國之君,陳嬌也順理成章成為他的皇後,不過天不遂人願,陳皇後多年來未能有孕,廢資九千萬遍訪名醫仍然無果。陛下寵愛衛夫人全然不顧及陳皇後的感受,她傷心之餘常與他嘔氣,夫妻之間雖說吵鬧不斷,但也是吵一陣好一陣,直到陛下遇見衛夫人,不但將陳皇後拋在腦後,更是常把衛夫人溫柔賢淑掛在嘴邊,話裏話外地羞辱陳皇後。宮裏的人見風使舵,見陳皇後失勢,競相攀附衛夫人,邢津預入宮不過區區家人子,給陳皇後提鞋都不配,可她最會審時度勢,眼瞅著衛夫人勢頭正盛,頻頻向她示好,才能借機入陛下的眼。”

李妍聽來有強人之嫌,縱然邢夫人有意結交衛皇後,何至於如此貶低她?“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八子這話恕我不敢苟同。”

“常言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可若取之無道呢?若非大長公主力保,陛下焉能有如今的輝煌?飲水思源,他如此絕情,捫心自問,可對得起大長公主?”李妷伨疾厲反問,眼裏好似有些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