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隨簡驚詫地睜大了雙眼。
“你沒聽錯,就是下地,”楚玄黎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要不要一起?”
隨簡還沒從驚訝中回神,楚玄黎已經挽起袖子去了地裏,隨簡連忙跟上,陛下都親自幹活了,她哪能閑著。
這塊地種的是番薯,是從番邦傳來的一種糧食,很多人家會存著過冬。
村裏人幹活都很早,他們路上花了不少時間,現在這塊地已經翻過土了,隻需要將番薯從地裏撿出來收回去,這活隻是看著簡單,幹起來一點也不輕鬆。
隨簡一邊幹活一邊跟楚玄黎說話。
“楚大哥,你怎麼會想來做這個?”
“來親自體會百姓的生活。都說皇帝不識人間疾苦,朕日日守在皇宮中,便是想要知道也無處了解,隻能出此下策了。”
“陛下真是難得一見的明君,從來沒有哪位皇帝願意做這樣的事。”隨簡感慨道。
楚玄黎笑笑:“是嗎?你讀的那些史書上沒有這樣的先例?”
隨簡很認真地搖頭:“從來沒有,陛下您是第一個,微臣歎服。”
“不必如此誇讚,我隻是偶爾一日做這些,可朕的子民們,千千萬萬的百姓卻是每日都要辛勤勞作,與他們相比,你這些話我受之有愧。”
“陛下,您與他們責任不同,自然做的事也不一樣,您位居萬萬人之上,肩負天下。隔著重重冕旒,道道宮牆,對百姓來說猶如天上仙人般遙遠,如今您卻在此躬身體察民情,微臣之言真心實意。”
楚玄黎將一個番薯拍幹淨泥土扔進筐中,笑著打斷了她:“行了,別說了,幹活吧,再說下去我可覺得自己不該來了。”
“是。”隨簡止住了話頭。
已是秋日,平時不覺得太陽毒辣,在地裏幹久了活卻被曬得有點受不住,隨簡頭上的汗一滴滴流下,她喘著氣胡亂用袖子一擦。
這塊地已經收完了大半,楚玄黎看她累得直不起腰,扶著她去了田埂:“先休息一會。”
隨簡沒意識到她被尊貴的皇帝攙著,一邊捶腰一邊坐下,在田埂上等了好久的公公將茶送了過來,又是扇風又是擦汗,圍著楚玄黎忙個不停。
楚玄黎瞧她累得一張臉通紅,上麵還沾有擦汗時手上帶過去的泥土,打趣她:“到底是弱不禁風的讀書人,這麼快就累了。”
隨簡飲下一大杯茶,拿著衣擺扇風,隻舍得回一個字:“是。”
他也坐在了田埂上,指指旁邊地裏的村民:“他們還沒休息過呢,一直在幹活。”
隨簡抬頭望去,他們好像不知疲累,幹活的速度都沒有慢下來。
“我自歎不如。”
她看了良久,像是想到了什麼,問他:“陛下可曾聽過這句話:石壕村裏夫妻別,淚比長生殿上多。”
“自然聽過,這句詩怎麼了?”
“我隻是想到,陛下您的一言一行都有專人記錄,可他們勞碌了一輩子,也許不能留下隻言片語。如同石壕村裏的老夫妻,恰巧遇到詩人投宿他們的遭遇才為人所知,而帝王將相的愛情不知有多少詩詞歌頌感歎,兩相對比令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