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巧,達西先生也在散步啊。”我向他打了招呼,想著剛才話說的似乎有些魯莽,尷尬地笑了笑。

“恩。”他一如既往是個悶葫蘆,不怎麼答話,連看都不多看我一眼。

“你有事要離開嗎?”我隻好善解人意地給他台階下。他剛才的樣子就像是要走開。

“是的。”他果然這樣回答。

我突然想起來:“明天晚上的舞會,你也會去參加嗎?”

達西猛地回過頭來,皺著眉頭瞪了我一眼,道:“是的。”

看著這一張仿佛寫滿了“我是被逼的我是被迫無奈的”的苦瓜臉,我歎了口氣道:“達西先生,如果你不喜歡參加舞會,我想沒人會逼迫你的,你大可不必如此難受……”

難受得像便秘一樣。我在心裏暗暗道。

聽了我的話,達西卻突然扭過頭不再看我,但聽他回答:“我不會強迫自己參加任何舞會。”

我攤了攤手搖搖頭表示無奈。達西嘴上說的永遠比他做的要絕對。

我摸了摸下巴道:“可惜這次連赫斯特夫人和賓利小姐都不在,不知達西先生還看得上哪家的小姐做自己的舞伴……”我轉了轉眼睛,開玩笑道,“要是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舞伴,你不妨做個好人和我跳個舞,我可以保證在舞會上,我會是最空的那一個。”

我說完話,才覺得我這個玩笑有些過分,要是達西看不上其他的小姐,那我早就被丟到候選隊伍的十萬八千裏之後去了。我連忙緊張地掩口,扯起一個訕訕的笑。

達西又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

我被他看得起雞皮疙瘩,隻覺得自己現在身上是不是有什麼顯得怪異,找了一圈沒發現,剛準備問問他,才發現他不知是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第二天,朗伯恩期待已久的舞會總算熱熱鬧鬧地開場了。說起舞會,其目的很大程度上是要溝通男主雙方的情誼,所以作為一個不想成為小三也不想老牛吃嫩草的女人,我還是照舊穿了件普通的禮服,安安穩穩地坐在一邊。事實上,現在沒有什麼事能比我期待的中國行更能引起我的興趣的了。這個事情的中國閉關鎖國,已經漸漸地落後於世界,但是我並不是抱著救國的信念準備披荊斬棘去的,對於自己有幾斤幾兩,我還是很明白的,我不是熱心政治的人,也從來不夢想能改變曆史。但是骨子裏,作為一個中國人,我無法忍受自己在異國他鄉結束自己的一生,我想去中國,哪怕隻能看到那個時代的破舊,我對那個時代的人們有著強烈的好奇心。

這或許是在學習期間萌發的一種好奇心。

因為專業的原因,那時我常常可以看見身邊的人,包括我很多都在研究古代文學、古代文字,但我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好像和過往的曆史隔著一層無法逾越的牆壁。我一直不知道這層障礙是什麼,但是久而久之便漸漸發現,現代人已經不同程度地西化,西方的哲學一直比中國哲學要有係統,西方思考問題的方式和判斷問題的標準已經成為主流。這就使我們現在的人,哪怕讀著豎行繁體的古書,也難以理解古人的思想,而在此基礎上,要去研究它,更是走向了歧途。

我想更加貼近地,去接觸古人的生活,哪怕他們的思想方式被我們批為僵化、迂腐。

我想了解我們的文化在當時的一種氛圍,真正的學者安於貧賤,能夠花上幾十年的時間致力於一部作品的創作,如同司馬遷所說的“藏之名山,傳之其人,通邑大都”。這在現代根本是難以看到的,所有人都在為生計奔波。

究竟是怎樣的文化氛圍才能創造出這樣一批學者文人呢?如果有這樣一個機會而我放棄了,我想我會抱憾終生。

“夏洛特,你在幹什麼呢?”正神遊物外,身邊突然有人小聲推我。

“瑪利亞,什麼事?你不是在和勞爾先生跳舞嗎?”我愣愣道。

“夏洛特,你前麵。”瑪利亞怯怯地指指我的前方,道,“達西先生邀你跳舞呢……”

她話還沒說完我就笑起來:“瑪利亞,可沒有你這麼捉弄我這個身為姐姐的……”我說著,慣性似的順著她的手指瞧去,全然不抱看到什麼人的希望。

“呃!……”我的脖子突然扭住了,額頭上要滴下冷汗來,我發現達西真的站在我的麵前,臉色陰沉,一隻手僵在空中,正準備放下來。

我眼珠子小心翼翼地轉了轉。四周已經有些人朝我們這裏投來疑惑的目光。

眼看著達西黑了一張臉準備離開,我忙不迭地抓住了他的手,低聲賠笑道:“哈哈哈,達西先生,榮幸之至,榮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