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做金哥的人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穿著簡單的黑色t恤,牛仔褲,皮膚偏向麥色,站在最前,身後是三個社會人一樣的凶悍男人,俱是冷眼看著這場鬧劇。
為首的金潛沉默寡言,低頭看了一眼被摔在地上的手機,撿起來,拍了拍,似乎還是完好無損,對身後的兄弟們做了個手勢,便讓兄弟們過去幫忙,隨後捏著明顯還在通話中的手機一步步走向樓上,站在相對僻靜的樓梯間,麵向老式樓房的雕花牆麵。
陽光恰到好處斜入其中,空洞式不規則的光線錯落在金家少爺挺拔的身上,把那線條冷峻的五官都打出淩亂的美感。
金家少爺把那還通著的電話放在耳邊,沒有先開口說話。
手機那頭的小狐狸似乎在吵雜的鬧劇裏沒有聽見他來了的聲音,於是還在焦急的詢問胖子現在情況如何。
“喂?胖子?還在嗎?到底怎麼樣了?”
“說話啊!他們把東西還你了沒有?實在不行的話,你去報警。喂?奇怪,好像沒有動靜了……”
“喂?”
金家少爺快一年沒有聽見顧青書的聲音,可耳朵即便鑽入這樣失真的聲音,也讓金家少爺瞳孔驟縮,隨後又露出一個仿佛對方從未離開的寵溺微笑,聲音溫和:“嗯,都辦好了,二姐通知書似乎是被撕了,但這個沒關係,隻要不被人冒名頂替就可以,通知書黏一黏也還是能用。”
“怎麼突然又不說話了?”金潛微笑,“青書,廠裏後山的水庫裏魚又滿了,要是你在的話,我們跟胖子又能一塊兒去抓魚,可惜你出了遠門,什麼時候回家?”
“希望你回家的時候不要跟我錯過,我要去深圳了,舅舅做股票虧了,準備棄暗投明,準備做國內的奶粉生意,我覺得互聯網更好,過去以後應該是可以說服他給我投資的。”金潛什麼話都不藏著掖著,就像以前一樣詢問小狐狸的意見,“還有,家裏一切都好,你外公外婆那裏我也常去看,他們老兩口還是不願意搬到城裏住,他們年紀也大了,如果你想他們,我有照片,前兩個月才拍的,讓胖子寄給你好不好?”
“青書,你在聽嗎?我知道你在聽,雖然知道你現在身體好多了,還成了大老板,但還是要乖乖的聽話,不要太勞心,機器那個東西,始終不如原裝的好,你不要掉以輕心,不然我不放心。”
“青書,蓉城的桂花又開了,我媽前幾天還念叨,說你最喜歡幫忙打桂花下來釀酒和做桂花糕了,過段時間我媽他們做好了,也給你寄一點,雖說不要吃太多甜食,但喜歡的話,適可而止也沒什麼不好對不對?”
“我想想還有什麼……”金家少爺話說道一半,電話那邊那邊微弱的呼吸聲都被嘟地一聲掛斷音所替代。
金潛沒有太多失望,繼續說完:“哦,對了,還有一句,青書,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
話音落,自然沒有誰來回答。
胖子從狸貓一家的家裏出來,心疼的捧著被撕碎的錄取通知書,委屈巴巴地罵了一句:“媽的,我這怎麼好交給二姐?非逼我動手,我以前可是尊老愛幼的少先隊員啊!”
“金哥,你把手機先給我,我還要去找二姐,先告訴她通知書到了的消息,這邊你直接報警就是的,送進去讓他們好好改造改造,免得禍害其他人。”胖子看說完,接過金哥遞來的電話,猶豫了一秒,詢問說,“跟青書通上話了?”
金家少爺雙手揣在兜裏,不見任何頹廢失望,瀟灑地歪著腦袋,笑道:“通了,聽呼吸聲,很健康。”
胖子心裏莫名替金哥酸溜溜的:“哎,光聽呼吸哪夠?以後咱們上北京看他。”
金家少爺不置可否地隻是笑,仿佛一半心思都全然神遊去了電話裏那呼吸的所在地,另一半則敷衍的對胖子說:“你快去跟二姐說好消息吧。”
胖子:“得嘞!”
這邊的後續操作都交給金潛,胖子是百分百放心那群道德綁架的狸貓一家會蹲個一年半載。
等他到了奶茶店,跟正在奶茶店幫工的二姐說自己找到了她的通知書,向來沉著冷靜甚至冷靜到極少有感情波動的二姐愣了愣,隨即捂著臉蹲下去抽泣。
胖子可最怕女人哭了,連忙鑽進操作台裏,慌慌張張的哄:“二姐?二姐你哭什麼啊?這是好事!”
二姐深深看了他一眼,抱著他把眼淚都灑在他脖子上,最後累了,才輕輕地說了一句:“謝謝你和青書。”原本看著同學一個個都歡天喜地的拿到了通知書,就她自己沒有,顧春蘭還以為學校不要自己,可能因為她出身不好,也可能因為其他什麼原因,反正就是不要自己,哪怕青書打了很多次電話讓胖子告訴她通知書一定在路上,但那種要靠考試逃離貧困生活的執念不是隨便哪個家人發達就能打消的。
她甚至崩潰地睡不著覺,被否定的痛苦讓她一度輕生,如果不是胖子給她找了個兼職,每天看著她,在旁邊賣蠢,她想,她等不來通知書到來的那一天。
胖子雙手投降式的舉在半空中,滿麵通紅,說:“謝什麼?二姐你等我幾年,我也一定考去北大。”
二姐擦了擦眼淚,看著胖子通紅的臉,也不好意思起來,但卻點了點頭,細聲細氣地說:“好。”
江陽市明媚得仿佛神光普照,處處都花開蝶舞,焦躁灼人的熱浪一陣陣撲向這座城市,城市回以依山傍水的天然降溫係統,首都一環內某四合院也有降溫係統,乃從國外空運回來的最先進製冷空調,隻是空調的其中一位主人畏寒,空調便閑置許久。
有轎車自胡同外麵駛來,隨便停在門口,九六年的胡同裏也沒有幾個車子跟其搶車位,停下後也不必從副駕駛爬出來,所以車主先生從車上下來的時候還能有空提上一袋子的新鮮水果和各種甜品零食。
車主先生很年輕,是位見人就笑的主,街坊鄰居見了沒人不誇是個有錢又不得瑟的好人。
好人先生身穿簡單的黑色襯衫與西褲,將模特般比例絕佳的健美身材修飾得淋漓盡致,他快步跨上台階,入了古代應當是一品武官的府邸,從小門進入院子,一路各種名貴花卉擺滿天井四周,小院子裏還有個葡萄架,架子上的葡萄熟透了,紅得發紫,綠油油的葉片肥美碩大,張牙舞爪落下一片片形狀優美的影子在葡萄架下美人的身上。
那是個氣質出塵的年輕人,躺在藤椅上,一襲胭脂色的綢緞唐裝柔軟得貼在他纖細身軀上,將一雙白皙的手臂露出,一隻不堪一握的腰肢勾勒,耳後的長發散得到處都是,淩亂而沉靜。
好人先生不打攪他,悄悄把買回家的東西都放在石桌子上,然後溺愛得不得了的雙手撐在對方的藤椅上,低下頭去,隔著對方放在臉上的深奧專業金融書籍,輕輕呼喚對方的名字:“青書,我回來了,晚上咱們出去吃怎麼樣?”
青書麵上的書被他自己慢慢拿開,首先給別人瞧的便是那雙眸色偏淡的漂亮狐狸眼,眼尾濕紅。
緊追其後的是高挺秀氣的鼻梁,最後是豐軟合該被人擒住不放的唇。
又長了一歲的顧青書脫去了不少雌雄莫辨的稚嫩,英氣夾雜在純潔的眼神與誘人的芬芳中,呈現出矛盾而和諧的冷清媚意。
隻是欺在青書身上的好人先生卻隻關注到了青書眼角的濕紅,頓時顰眉,不悅道:“我就出門買個菜,你就想我想成這樣?哭了?”
顧青書看著麵前愈發成熟的高哥,雙手漸漸攀附上去,十指相扣在高哥的後頸處,笑著說:“嗯,剛才聽胖子說二姐的通知書找到了,高興的。”
高醒似乎沒有懷疑,無奈地歎了口氣,捏了捏青書寶貝的臉頰,說:“高興的話,不該哭,我該怎麼哄你才會笑?”
顧青書眼睛一彎,緩緩閉上,高醒熟練地低頭下去,親之前說:“寶貝這麼喜歡接吻嗎?”
顧青書覺得自己大概是喜歡接吻的。也或許是因為隻有和高哥接吻的時候,才能讓他忘掉胖子口中依舊念著他的金哥,不去想太多,更提醒著他,他跟高醒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他算是出軌,早就對不起上輩子的金潛了,沒臉回頭。
高哥親他的時候,當真很快便讓他無法想其他事,又從之前聽見金哥聲音的情緒風暴中回到平靜安寧的跟高哥的日常裏來。
“今年過年我們還是單獨過嗎?嗯?”高哥忽地一邊親他一邊問,順便稍微使勁兒,就把他抱起來,往屋內走。
顧青書乖乖趴在高哥的懷裏,被高哥托著屁股,懶散地將下顎往高哥腦袋上放:“二姐要來北京了,可以讓二姐跟大姐來嗎?我們團個年。”
高醒無有不應:“好啊,顧叔叔那邊……”
“他不許來。”
“哎,好,可不叫他來,那大姐恐怕要心疼。”
顧青書撒嬌似的歎了口氣:“那你問我做什麼?我不管了。”
小高先生低低笑了笑,把寶貝放到沙發上,就又按著親了許久,唇瓣之間嘖嘖水聲綿綿不絕,好一會兒,才繼續道:“我愛你嘛,當然什麼都想問你好不好,同不同意。”
青書依舊羞赧,對這種臊人的情話不太招架得住,手背便羞澀地擋住眼睛,說:“那我同意你再親一會兒。”
“那真是我的榮幸。”
作者有話要說:小高明天應該就能吃上紅燒肉了嘿嘿時間線往前撥了一年,明天再撥就是十八,你們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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