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語吸了吸鼻涕,“為何他死了,你還要在他的靈前說這等無情的話?你若是平日對他溫善,他又怎會貪戀外邊的溫柔鄉?怎會不喜歸家,你爹對他嚴肅,你還總是添油加醋,為什麼?你做妹妹的怎麼要如此對你的兄長?”
葉星挽伸縮了喉嚨,忍下了哽咽之聲,她有太多話想說,想在此刻盡數傾訴出來,但對上江柔語那雙怨恨失望的眼眸,她生硬地抿緊了唇。
“我知道,他蠢,他腦子不靈光,總是礙了葉府的麵子,是我這個正室不爭氣,沒能為他多納妾室,沒能為葉家開枝散葉。若非我照顧不周,立兒小時也不會犯了那一場大病……”江柔語看著葉星挽的牌位,視線逐漸模糊。
“你回去吧,這裏有我陪著立兒就好了,他要是看見你,也會不高興的。”
葉星挽的心像是有萬劍穿過,但還是說道:“爹爹讓我在這照顧母親。”
江柔語冷笑一聲,“你以後到王府照顧九殿下就好了,照顧我?不勞煩了。”
葉星挽眨了眨眼,隻覺全身有冷意流竄,她的話仿佛破空而來的冷箭,而她站在懸崖邊,毫無防備地跌入了無盡深淵中,曙光離她越來越遠。
她忍著眼淚,一手扶著地麵站了起來,稍稍福身,“那星挽……告辭。”
她轉身走出了正廳,誦經聲越來越遠,周圍突入其來的寂靜頓時讓她不知所措。
葉星立一死,仿佛整個葉家都陷入了一陣靜謐當中,葉星挽走在石甬路上,呼吸聲
都清晰可聞。
有樹葉被秋風吹得沙沙作響,葉星挽低頭看著地上曲卷的枯葉,不禁慢下了腳步。
江柔語的話語不斷地在她的腦中打轉盤旋,若不是你……若不是你……
“若不是我……就憑他那般胡鬧,葉家早都被毀了。”葉星挽低頭自言自語。
“姑娘,您說什麼?”在她身後,是她新指定的貼身侍女荷琳,她轉頭之際,原本是要喚的荷珠,可看見了她,很快就回過了神,荷珠已經不在了。
為什麼?為什麼她身邊關心她的人,她關切的人都一個個離她而去?她什麼時候連個說話傾訴的人,也沒有了?
母親居然怪自己在葉星立的喪禮勾三搭四,爭著飛上枝頭當鳳凰。
想到此處,葉星挽的胸口一悶,像是一塊大石堵住了血液流通的管道,令她呼吸不均,視線搖蕩。
母親什麼時候才能理解自己的苦衷?她什麼時候才能考慮自己的處境?
葉星挽忽然癱坐在了走廊的踏跺上,荷琳連忙蹲下,“姑娘,您……您沒事吧?”
有眼淚從眼眶中落下,月光照耀下,那幾滴淚珠熠熠璀璨,映著她那張白皙透紅的臉頰,難得顯出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模樣。
她飛快地垂下頭,將頭埋進了雙臂當中,不願給任何看見自己脆弱無助的模樣。
“姑娘,這石階冷,這明日可還要守喪呢,再坐下去可就要著涼了。”荷琳擔心地勸道。
葉星挽深吸了一口氣,依然沒有抬起頭,隻是吩咐道:“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人靜一靜。”
“可……”
“滾!”葉星挽抬高了聲量,卻不似以往那麼的冷冽威嚴,聲音反而透著滿滿的疲憊感。
忽然遠處傳來了一陣小跑聲,荷琳正愁著如何麵對,一轉過頭,眉間的擔憂立即消散了一半,“二姑娘安好。”
葉星持並沒有詢問,她看了葉星挽一眼,隨後說:“聽你主子的話,先回去吧,這裏有我呢,我會帶她回去的。”
荷琳想了想,最終還是答應了,轉身離去。
葉星持站在葉星挽的麵前,低頭看著她埋頭抱膝的身影,卻格外的緊張,雙手不斷絞繞裙絛,有心想要幫忙,可是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她能聽見葉星挽的抽泣聲,隨後她蹲下身,壯了壯膽子說:“長姐,母親不是有意說那麼重的話的,她隻是喪子心切,想要尋個地方出氣,不是故意要……要罵你的。”㊣ωWW.メ伍2⓪メS.С○м҈
葉星挽心中嗤笑一聲,跟著她抹去了眼淚,抬頭,“你不懂,我不似你那般討人喜歡,我平日對她說話,也沒個女兒恭敬的樣子。方才正廳裏的話……母親怕是已憋了很久,如今也隻是尋個時候說出來而已。”
“哪……哪有?”葉星持不禁紅了臉,第一次聽葉星挽如此稱讚,心中不禁雀躍,但下意識地收起心神,說:“長姐,是你多慮了,這母女之間哪有什麼恭敬不恭敬的,都是親人,多的是話說重的時候,偶爾氣一氣也就罷了,可不能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