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間一蹙,下意識看向了馬車外趕路的侍衛,明知她是在挑撥,可心底還是忍不住發麻。
的確,等孔曦一走,他們孤男寡女的回去,當真是不妥。
縱然心中害怕懊悔,葉星挽臉色依舊不變,反而愈加森冷,“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孔曦聳了聳肩,“就是與你聊聊而已,我既然都快死了,再冒犯的話又有什麼關係呢?”
葉星挽隻得忍下心中的不悅。
孔曦並不是一個安分的性子,哪怕身處險境,都耐不住沉悶的氣氛,她想起葉星立的處境,有些擔心,便連忙問道:“你大哥他不會有事吧?”
提到葉星立,葉星挽的臉色結上一層冰霜,冷笑一聲,“他?他能有什麼事,無論犯了何錯,隻要母親求情,最多不過是罰了禁閉,打板子。”隨後她補上一句,“最好板子打得重些,把他那雙狗腿打斷了,省了他再給我添亂。”
孔曦的臉色驟變,聽她的語氣認真,絲毫不像開玩笑的意思,說道:“葉姑娘,你們畢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可別那麼咒人。”
葉星挽笑著搖頭,“我這輩子最恨的,便是同他一塊在一個肚子呆過。你說我咒他,哼,你是不知道他平日怎麼叫我的嗎?口中一句賤人一句惡婦的,到底是誰咒誰呀?”
孔曦忍不住為葉星立辯解,“葉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哥他說話不過腦子,不會吟詩不會湊詞,他連罵人的話也隻會這兩句,認真了就是你的不對了。”
葉星挽看著孔曦,忍不住一笑,“所有人都這麼說,母親這麼說,連你也這麼說,可他腦子不好還不是他平日不認真讀書的緣故,怪誰呢?他有手有腳的,哪就有問題了?”
孔曦有些驚訝,平日他聽葉星立說及葉星挽這個妹妹,便一臉的厭惡,不曾想兩人的隔閡居然如此之深。
可她與葉星立呆在一塊,少說也有兩個月,她了解他,人並非他們所說的如此不堪,就是有些傻而已。
葉星挽那盛氣淩人的模樣讓孔曦也不禁有些排斥,對她翻了個白眼,兩人便沒有再言語。
過了片刻,馬車緩緩慢了下來,停下之際,馬車外的侍衛將簾子掀起,對葉星挽稍稍點頭,跟著便把孔曦拉了出來。
葉星挽坐在原位,聽著那靴子踢著石子走路的聲音,心撲通撲通地跳,她原以為她已經準備好麵對,可殺人……孔曦斷氣的景象在她眼前閃過,還是不禁令她顫栗。
…………
孔曦被那侍衛拖出去,神色卻十分鎮定,她的雙手被綁著,可在書房時,孟闌前來捕她,還偷偷給她塞了刀片。
一路上,她與葉星挽談話,還偷偷地切繩子,在她被帶下馬車那一刻,她早已脫離束縛。
那侍衛壓著她跪在地上,剛剛抽劍出鞘,孔曦雙手一掙,驀地站起身,一腳踢在了那侍衛的下襠。
那男子悶哼一聲,隨後孔曦趁他失神之際,從他手中搶過了那柄劍。
孔曦快速轉至他的身後,手中的刀片橫在他的頸上,一使力——
有血噴出,隨後他便轟然倒地。
葉星挽坐在車上,聽見外麵的動靜,心想應當是完成了任務。
她稍稍移動了位子,將簾子掀開,往外看去。
隻見孔曦一身華裳,筆直地立在冷風中,秀發散亂地飄揚。
看著侍衛倒地,葉星挽驀然一驚,隨後孔曦緩緩回頭,兩人四目相對。
她的臉頰上沾了侍衛的鮮血,夜色中,如她的紅唇鮮豔。
孔曦並沒有殺死葉星挽的打算,她丟下刀片,跟著便往反方向緩緩走了去。
“站住……站住!”葉星挽眼神憤怒,看著她的身影越走越遠,她迫不得已從馬車跳下,往孔曦
的方向追去。
孔曦轉身看她追來,一陣驚愕,不曾想她竟如此執著,非要置她於死地,但她來不及多想,連忙
也加快了腳步,逃亡。
侍衛將馬車駕來此處不是沒有道理的,這裏人丁稀少,四處都是荒野,又靠近亂葬崗,好處理屍體,可這絕對不是一個追逐的好地方。
孔曦與葉星挽兩人一身華美的衣裳都被濕泥玷汙,她們跑進了叢林,全身都是汗水。
孔曦的體力並不如孟闌強健,很快她的雙腳開始酸痛,步伐慢了下來。
葉星挽也是養尊處優,含著金湯匙長大的,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可一想起葉封嶠的吩咐,她愣是提氣追了上去,最終追到了孔曦。
她飛快地將她壓倒在地,兩人眼對眼,狠狠地喘著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還想逃是吧……”葉星挽將自己的腰帶解下,將孔曦的雙手捆上,“我看你現在還逃得了嗎?”
孔曦忽然嗬嗬大笑一聲。
“你笑什麼?”
孔曦翻過身,眼中卻無絲毫懼怕,“我是在想,葉大姑娘是怎麼打算親手殺我的?”
葉星挽的目光不變,孔曦卻從中讀出了倉惶,嘴角咧開一個笑容,“葉姑娘是打算勒死我,還是捅死我?葉姑娘……你沒殺過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