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方子衡道，“李淮遠反水了。”
沈灼皺眉道：“先前不是談得好好的嗎？南疆兵權交給我們，他安分地當個傀儡，待我們替他一並報了仇，再......”
方子衡道：“李漱玉不知何時去了軍營裏。”
“......”
沈灼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將手上的筆掛在筆架上：“都說癡情種成不了大事，這李將軍倒詮釋了個淋漓盡致。”
“那我們......”
“正好也到時候收網了，”沈灼和顏悅色道，“我已經等不及洗幹淨這血海深仇了。”
李漱玉和李淮遠在將軍帳前拉扯來拉扯去，偶有一個輪值夜班的士兵路過見了這一幕，少不了麵色詭異地離開。
“所以你打定主意不和我走了是嗎？”李漱玉滿麵殺意道，“好，非常好，我沒了娘，現在爹也要沒，孤苦伶仃怎麼了？孤苦伶仃很好！”
李淮遠聽了她陰陽怪氣的這番話，麵色倒是坦然：“玉兒，爹知道你心裏不痛快，但是......”
李漱玉冷笑道：“既然你決意不走，那你我二人的父女之情便在此處恩斷義絕罷！”
說罷，她提著自己的長丨槍頭也不回地向黑夜深處走去。
李淮遠長歎一聲，喊來副將道：“傳我命令，所有人嚴陣以待，今夜......”
怕是不會太平。
李漱玉腦子一熱出走，待走回到那片小樹林裏才冷靜下來，覺得方才李淮遠的那個態度有點像激將法。
但是好馬不吃回頭草，自己這單槍匹馬的再回去也幫不上什麼忙。
可這裏離長安城十萬八千裏，要是想搬救兵也搬不來。
她踢踏著腳下地，不安張牙舞爪地把胸腔填滿。李漱玉抬頭看向樹枝葉後影影綽綽的月亮，忽地看見地上一閃而過的黑影。她心下一緊，抬手向頭上方一扣，又向下狠狠一掰，滿意地聽見了那個偷襲的人痛得倒吸一口涼氣。李漱玉扳過他的下巴，把臉對準月光，皺眉道：“怎麼是你？”
“痛痛痛——”嶽靈均愁眉苦臉地掰開李漱玉的手，“祖宗，我手都要被你掐斷了。”
“你沒走？”
嶽靈均靠著旁邊的樹蹲下，壓低聲音道：“我們往哪走？走去哪？前麵大路上不知從哪來了一支精銳之師，我倆這兩天聽了不少牆角，那些人說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
“南疆餘黨突然造反，但是大越這幾年文武根本沒有均衡發展，這下全都亂了套，按下葫蘆浮起瓢，”嶽靈均頭疼道，“我們要是試試突圍倒也能突，就是想要帶李將軍出來的話恐怕有點困難。”
太子從旁邊的灌木叢裏鑽出來，和一樣灰頭土臉的嶽靈均一起靠在樹上，對著她“嘿嘿”傻樂：“李姑娘可有什麼妙計與本太子共享？”
李漱玉剛想嘲諷他心寬，可打量了他半晌，心中漸漸有了個想法。她問嶽靈均：“那群新來的兵有沒有說過他們是誰派來的？”
嶽靈均道：“沒聽他們說過，但我猜是從長安來的一部分禦林軍。普天之下，鎮守東北的兵一時半會兒來不了。而能和南疆人抗衡一二的兵除了東北和李將軍手下的，也隻有天子腳下的兵了。”
“那......”李漱玉擠出一個盡量和善的笑看向太子，“你覺得這些人會不會認識你啊？”
左春陽是個曾經胸懷大誌的青年，但是在失意了為數次之後終於認清了自己是個普通人的事實，借著還算不錯的拳腳功夫，專心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做個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皇城禦林軍的副隊長。
可是有一天，那位官至太傅的大人將他叫入宮中，問他：“你想加官進爵嗎？”
縱然左春陽早已歇了那份出人頭地的心思，但突然被問到這話，心裏還是不免蕩漾一下。
那位太傅大人說：“別害怕，隻要為我做一件小事。待事成之後，你想要元帥，將軍，什麼都可以給你。”
他將一枚金針交給左春陽，告訴他若見到自稱李將軍之女的人，要趁其不備將金針紮進她身上，便算大功告成了。
他沉默良久，不知哪來的勇氣問道：“敢問太傅，要成何事？”
太傅沒有直接回答他，撩開純白的長袍起身道：“開天辟地。”
“副隊長！”
左春陽的回憶被匆匆忙忙跑來的下屬打斷。他頗為不快地皺眉道：“何事？”
那人氣喘籲籲，滿麵驚恐道：“門外來了個小姑娘，說，說......”
“說什麼？”
“她說她帶著太子殿下來，有一事相求！”
太子？
左春陽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太傅前些日子隻告訴他要來這個鳥不拉屎的破地方，可並未告訴他要招待太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