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瑞卻說:“不一定。”
我說:“你不想啊。”
石榴說:“他當然想。”
石榴說的話在我們幾個中間往往就是結論。
就像是她爸一樣,在我們黃墳村有至高無尚的權威,是個說一不二的人物。
石榴的爸是我們皇墳村的老支書,家裏有哥有姐,家境比較好,在家裏她最小,是家裏的老五。按理說她是屬於那種嬌生慣養型的,有時我都不明白,在她的身上農村人的質樸、堅忍咋全都體現了呢!她從不輕易說一句話,隻要一說出話來就一定有道理。
我同意石榴說的話,那時農村裏的學生,對人生前途本就沒啥想法,如果說有啥想法的話,也隻有在還沒上學時,大人們逗出來的,長大了要做什麼當什麼的。
當開始上學之後就隻能順著一條道走,走通了,就離開了農村,走不通了,就回到原位去,如此而已。
石榴有她的思想,她通過自己的努力最終實現了她的夢想,考上了電子科技大學。
陳德瑞在初中時學習成績一直在他們班上是尖子,到了高中之後,始終跟不上,有時他自嘲說自己江郎才盡了,能不能考上大學都無所謂,隻要自己盡了力就行了。心態好,無負擔,結果如何,都不是很重要,一般的人都不能到達這樣的境界,至少在當時我達不到。
一直過了多年之後我才明白,陳德瑞性格雖然樂觀,他是在用樂觀掩藏了他的軟弱。他暗戀賀曉芸,卻又不敢表白,壓抑在心裏,造成了思想上很重的負擔。
有時人長得好看也是錯,自古紅顏多薄命。賀曉芸是屬於校花一級的,一上了高二追求她的人特多,又是情書又是約看電影的,搞得她特頭痛。我和她因為是同村的上高中又同班,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我和賀曉芸好上了,結果卻是害了她。
我就更不用說了,聰明反被聰明誤,自己認為考個大學不存在好大的問題,況且在班上成績一直是前矛,有時考試還會超過石榴的成績,最終我與大學無緣。
多年以後,我始終沒有為我沒去複讀而遺憾,但我為造成了賀曉芸的結局而曾自責過。不管做啥事,都不能強迫自己,作用力越大,反作用力也就越大,根本就得不到想要的結果,反而應該象陳德瑞一樣心靜自然的好。
之後的結果是可想而知。
茶鋪裏又在以新聞的形式傳播著我們幾個的事跡。
還是某某的女子有能力,一下(火)就考上了大學,從小就看出這個女娃兒不一般。
十六大隊(黃墳村)的其他三個是中看不中用,結果都沒考起。
我的娃兒就算是沒考上高中現在都開始掙錢了。
讀過高中又咋樣嘛,還不是那樣子,還不如早點不讀少花點錢。
當然這些話同樣也傳到了我們的耳朵裏,考上也是新聞,考不上自然也是新聞。
結局就是飯也亂吃是話也亂說。
石榴要走的時候她們家裏辦了酒碗,我們也都去了。
我們這兒鄉壩裏頭的習慣就是不管哪家有點大大小小的事家裏都要辦酒碗,請上親朋好友地鄰吃上一頓,當然到了的還要趕禮(四川話:送禮)。
我第一次喝酒醉就是在石榴考上大學辦酒碗的那天,還沒和石榴說上話,連飯也沒吃就被李金禧摻扶著偏偏拐拐回家睡覺。
石榴沒見我就問我走哪去了?
陳德瑞說:“剛才都在,現在不曉得跑哪兒去了。”
賀曉芸說:“我見他和李金禧在那桌喝酒,好象喝醉了。”
石榴在賀曉芸耳邊小聲說:“菜花兒,你咋不去看一下,不要滾到溝溝裏去了。”
賀曉芸瞪了石榴一眼。
石榴笑了笑走開了:“菜花兒,慢吃哈。大家都慢吃。”
王書記也在每桌敬酒,家裏終於出了個大學生,就連臉上的皺紋也根根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