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裏生病了?”
鄧若比了比指尖:“就胃裏。醫生說,長了這麼一顆小小的瘤子。喏,就這麼大。”
溫懷鈺輕輕舒了一口氣:“還好。”
鄧若吸氣,一副想哭的樣子:“可我就是害怕嘛。一個人,麵對著這一攤子破事。”
溫懷鈺輕拍了下她肩膀,聲音溫和,自帶安撫人心的力量:“不要緊。我去處理。公司那邊我幫你請假,醫院裏給你請特級護工。我有時間也會過來看你。”
鄧若被她說的眼睛一酸:“好嘛,溫兒,你實在太好了。以後你就是我爸爸。”
溫懷鈺:“……”
“我去和醫生聊下,你在這等我。我助理在過來的路上,她會安排住院和手術的事情。”
鄧若認真點了點頭:“好的,爸爸。”
溫懷鈺順著她的話:“行吧,我走了。你乖乖在這等著。還有兩項檢查要做。”
醫生在一旁等了一會,等兩人說完話,才主動引著她往前走,臉上堆滿了笑意:“溫小姐,您放心。您朋友隻要做一個很小很小的手術。”
到了辦公室,他拿出以前的診療記錄:“您看,這種症狀並不罕見,就我手上操刀的也不下十來件了。您可以放心。”
溫懷鈺淡淡嗯了一聲,低下頭來翻看資料,一頁一頁看的仔細,溫雋好看的眉眼緩緩舒展,最後她合上資料,看著醫生:“那我朋友的手術,就交給您了。勞煩您多上點心。”
白大褂推了下鏡片,笑著說:“這是應該的。我的職責。您太客氣了。”
溫懷鈺沒再客套,矜斂的一點頭,站起來,推開凳子:“那我先出去了。您先忙。”
從醫生辦公室裏出來,溫懷鈺往回走,手機又開始震動了。
這次不是別人,是溫老爺子打來的。
她迅速接了電話,先前種種情緒都收了起來,聲音裏也染上一點撒嬌的意味:“爺爺,您好久沒給我打電話了。”
溫老爺子頓了頓,聲音嚴厲:“那你先說,你都多久沒回家了?一個女孩子單獨住在別墅裏,連個管家都沒有。”
溫懷鈺趕忙告錯:“這幾天比較忙,鄧若生病了要做手術,管家的事情您放心,我馬上找。還有,下周,下周我肯定回家。我知道爺爺您想我了,我也想您了。”
老爺子冷冷的哼了一聲,語氣也不太好:“誰想你了。掛了。”
“爺爺,別掛啊。”
溫懷鈺正想阻止老人掛電話,沒想到旁邊病房的門忽然開了。護士匆匆忙忙推著病床往外,她立刻側身,準備讓開,高跟鞋太高,她的步子不太穩,往後連退了幾步,直到有人在背後扶住了她的手肘,擋住了她後退的趨勢。
電話已經掛斷了,溫懷鈺放下手機,一回頭,原來是個熟人。
紀以柔迎著她的目光,握著她手肘的手掌像碰到了烙鐵一般,心虛的收了回來,一瞬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慌張的低下頭去。
溫懷鈺也低下頭,正對上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眸,讓她的目光無從藏匿。
“又見麵了啊。你怎麼在這裏,看樣子,偷偷哭過?”
紀以柔輕輕點了點頭,她神色憔悴,眼角泛紅,嘴唇卻抿的極緊,安靜清瘦的像荒野裏的蘆葦,柔軟而堅韌。
溫懷鈺將語氣放的輕緩些:“是家人生病了嗎?”
“……嗯。”
因為嗓子原因,她很少說話,一般隻回答單音節的字,但溫懷鈺很有耐心,繼續問:“是家裏的老人?”
紀以柔搖頭。
“是……母親?”
紀以柔輕輕點了點頭,手指無意識的握緊了衣角,嘴唇也抿的更緊了。
溫懷鈺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目光顯得空遠。
同樣是醫院,同樣是柔弱清瘦的女孩,同樣是這種孤立無援的無助和絕望。
那瞬間,時間倒退,記憶回溯。
她看見了過去的自己。
她的眼神變得柔軟:“不要害怕。是缺錢嗎?我可以借錢給你。不要再去會所上班了,那種地方,你一個年輕女孩,別去了。”
紀以柔怔怔,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片刻,才搖了搖頭,有些遲疑。
“你缺錢花嗎?”
“……還行。”
大概是很長時間不說話了,她的聲音透著喑啞,說完自己都覺得難聽,隻想低下頭去,找個地方藏起來。
溫懷鈺感知到她的局促,不準備多說話了,隨手將名片遞給她:“如果需要,可以來找我。”
她轉身,走了幾步,又折回來,手掌落在了紀以柔肩頭,眼神柔軟而專注:“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要害怕,要勇敢。”
紀以柔用力點了點頭,站在原地,目送著她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