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根本控製不住自己。
其實,在咖啡廳裏並沒什麼。當時,左勝不願讓吳小敏知道,自己盯她梢。所以他躲在斜對麵的一個牆角,在香樟樹後麵。他可以看到吳小敏,而吳小敏卻看不到他。那棵香樟樹冠正好擋在他和吳小敏之間。他躲在陰影裏,稍稍偏著頭,就能看到二樓的吳小敏。早春的天氣,帶著倒春寒。他匆匆出門,隻穿一件夾克,感到了冷。
於是,他抽起香煙。那暗紅的微光,似乎能帶給他溫暖,盡管是心理上的。
尤其在此刻,在他感到最虛弱的時刻。
但他還是感到了冷。他低著頭,狠狠抽兩口,卻渾身哆嗦起來。那個陌生男人是誰,他忍不住地想。她說和同事在一起吃飯,而在他印象中根本沒有這個人。
他繼續朝咖啡廳樓上眺望。那柔和的光線、垂下的窗簾,讓裏麵顯得很溫暖。吳小敏滿麵春風,在裏麵開心地笑著。在曖昧的、桔黃色的燈光背景前,吳小敏的側麵輪廓,看上去很美。左勝感到心裏越發難受,因為坐在她對麵的不是自己。有一會她和對麵男人說著什麼,他認真傾聽,兩張麵孔離得很近。不過,稍後左勝看到他們後麵,還有腦袋在晃動,稍稍安慰一些。最起碼不是兩個人約會,還有別人在場。
左勝還不想離去。他想看到他們分手後,吳小敏會和誰一道走。
冷風順著寬敞的馬路吹過來。左勝抱緊雙臂,一根接一根抽煙。終於,四十分鍾後,他們在咖啡廳大門出現。一共四個人,還有兩個女人,左勝都認識。她倆是吳小敏的同事,和左勝見過。有一次他甚至和她們吃過一次飯,她們喊他姐夫。
他們在門口站住,吳小敏在打電話。她走到一旁,好象談很重要的一件事,神情很專注。三個望著她,等了會,商量了幾句。好象在說,我們先走吧。然後她們喊她名字,說我們走了。聲音穿透清冷的空氣,像一根細線傳過來。左勝看到吳小敏站在一輛黑色小車後麵,朝她們擺擺手,甚至沒朝她們看上一眼。她和什麼人通電話,在談什麼,左勝卻想不出。她這個電話,似乎總也打不完。有一會兒,她煩躁地來回走動著,顯得情緒激動。電話打了十分鍾,又過去十分鍾,她仍然對著電話說。
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人,什麼重要的事情,讓她如此糾纏不清地談論?
從她的動作和麵部表情上看,她和對方應該爭執什麼。終於,她掛電話了。她把手機用力地一按,很生氣似地,關上掛機鍵。然而,她並沒有立即走。她把手機仍抓在手上,抱著雙臂,還站在原地。她朝夜幕中望去,似乎想捋一捋情緒。她抬頭的方向正朝著左勝這邊,他趕緊把身子往後縮一縮,隱身在黑暗之中。過了一會,她好象想清楚了,下了決心,於是快步走到自行車邊。她打開車鎖,騎上了自行車。
她上了馬路,向左邊拐去。左勝馬上意識到,這不是回家的方向,她究竟想到哪裏去!左勝和她保持距離,小心翼翼地跟著。她騎到馬路中段,拐了一個彎,朝另一條馬路騎去。她速度很快,顯得心思重重,根本沒注意後麵有人跟蹤。騎到太白路盡頭不遠時,她開始減速,一邊朝路邊店麵招牌張望。她大概找到目標了,跳下車,推著車子上了台階。她在一扇玻璃門的旁邊,鎖上自行車,拎著女式包走進大門。
左勝驚詫、憤怒地看到,在上麵亮紅的霓虹燈招牌上,寫著太白賓館。
3
這漫長的一夜,左勝恍若度過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