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真話的代價是巨大的,自從萬老師說明真相之後,他的高大形象在我心裏瞬間倒塌,取而代之的是齷齪小人的嘴臉。我不再對他客氣,總會有意無意的用尖酸話堵他刺他。想不到曾經我不了解的人生際遇,完全是亂套的。萬老師可以是我的親哥哥,又是我的親姨夫。怎麼?又是他間接殺死我的父母,結果還是他把我解救了。聽聽,我的頭都大了!
萬老師與我一路同行,得到的是我的辱罵,好在他悶不吭聲,更不反駁。與他對待金老師相反,他對我保持了極大地克製和寬容。
現在擺在我們二個男人麵前最急切的問題,並不是計較個人的恩怨,而是如何讓鍾舒祺愉快地跟著萬老師回家。萬老師說道:“你不能把事情說破,讓她知道你是她的哥哥。”我回答:“三歲毛孩都知道的常識,用不著提醒。”我在想為今之計,隻能對鍾舒祺說我喜歡馬蘊雯了。
A。回到農場,不等我說明自己的觀點,鍾舒祺早已經自顧不暇了。
原來,BT今年招收的有文化的女青年十分有限,鍾舒祺來了就受到歡迎。把她收歸單位編製的職工不算,單位還拋出麵向社會招收幹部的誘人條件。這種幹部的招收,是BT單獨的考試,對外吸取高考落榜的高中生,對內部職工招收則可以降低20分,特殊幹部還可以適當獎勵10到30分(有過貢獻,年齡偏大一些的年輕領導)。
BT為了建設發展的需要,已經建立起來了幾所大中院校。但是,他們培養幹部太慢,針對性不強。於是BT內部又有了設立為期一年培訓班的計劃。範誌武的妻子徐紅葉還在農場,很快認識鍾舒祺,她就鼓勵鍾舒祺報考幹部培訓班。鍾舒祺在JX高考,距離錄取分數差距不小,但是來到XJ就大不一樣,這裏教育相對落後,高考成績與內地差大大地一截,她要考取培訓班易如反掌。但是鍾舒祺知道之後,也不敢掉以輕心,日夜加緊複習功課。所以我回來之後,原以為鍾舒祺會粘糊自己,純粹是瞎想。就是這個問題,也讓萬老師振奮。他認為,看來陰差陽錯,鍾舒祺來XJ來對了,她不僅可以成為正式職工(目前暫時定為集體編製),將來還可能成為一名幹部(國營)。這件事情要是在內地,太難了,就是請客送禮都是枉然。
趁空萬老師找鍾舒祺聊天,趕緊問鍾舒祺:“你認為徐策能力如何?”鍾舒祺笑道:“原先我沒有接觸別人,把徐策崇拜得不得了。來這裏才知道,這裏的年輕人個個都有許多故事,很多人比徐策講的好得多。稍大一點的男職工,更是久經沙場,參加過解放戰爭。故事非常精彩,場麵十分刺激,簡直可以用震撼人心來形容。再說這裏的男人太多,形象好的懂得獻殷勤的就有大把人。不是吹牛,如果我宣布要嫁人,身邊馬上就有一個連的男人來排隊。不過,我現在根本不想這些,隻想著考取學校,將來做一名幹部。”
鍾舒祺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看法,讓萬老師完全放心。他玩了幾天,就打道回府。我在旁邊看著,也著實高興。最近,唯有讓自己納悶的是馬蘊雯怎麼在食堂上班。本來想過去詢問一番,無奈這些天被萬老師牽扯住。另外,因為我的探親和“母親病危”,醫院裏的事積攢了一堆。
一天旁晚,我路過馬蘊雯的寢室,看到廚師魏正浩送給她一碗餃子。魏正浩滿麵春風,我們正麵見到,打了招呼。我私下想,馬蘊雯嫁給魏正浩可能嗎?魏正浩你也不想想,自己個子矮小,年齡都快趕上馬蘊雯的年齡一倍了。馬蘊雯就連鍾團長都不歡喜,還會看上你。說來魏正浩也算是這裏的老人了,與他一道參加部隊的同誌,當師團長的就有好幾個,當營級幹部的更不用說。平時他經常自詡資格的老道,感歎沒有在前線殺敵,要不然不隻是當一個食堂小小的負責,現在起碼也是一個營團級幹部了,不會如今還經常掌勺炒菜。魏正浩勤快、節約是出了名的,我經常聽到別人談論。不過,我對他印象深刻的,是他的菜很合大家的口味,我特別喜歡。以前路過食堂,我對他的感覺就是:他對女同事熱情,對男同事刻薄一些。
私下想想,人家如今年齡不小,再不著急找對象,難道拖到下輩子去?我很是同情他,理解他。
在醫院待了三四天,同事們紛紛議論,這次魏正浩追求馬蘊雯有可能成功,有人看到他們一同散步。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的驚訝不亞於發生八級地震。我明明喜歡馬蘊雯,反而被他拔了頭籌,這還了得?!
就是到了這時候,我也不信自己的耳朵。這太不符合我們的常識,所以我非要親自觀察不可。果然,每到打飯,我看到魏正浩露出的笑容比以往多,對待男性同事也客氣了,時常還開幽默的玩笑。追蹤他,確實是天天晚上給馬蘊雯送吃的。我心中罵道:“賤!當初團長的禮,你都看不上,今天魏正浩的小禮物卻照單全收。真是賤。”思來想去,我感覺越來越不對頭,我非得向馬蘊雯挑明不可。
有一天晚上,我在醫院剛剛檢查完一個女子不正的胎位,就趕緊向馬蘊雯的寢室跑去。一看,馬蘊雯不在。亮燈的窗口擺著複習的書本,還有一碗鴨肉湯。走進去,看到另外一位女職工正在吃著鴨肉湯。女職工雖然吃著,嘴裏依然憤憤不平:“徐策醫生!你看碗裏,我們白天打到的鴨子湯,多半是骨頭渣子,魏正浩送給馬蘊雯的鴨肉多純,都是精華。”我用筷子撥了撥,鴨貞子、心、肝等都有。接著,這個職工說:“不過,我現在也算享受了一番,得到免費的晚餐,天天有人送。徐策醫生!你說說,馬蘊雯愛他嗎?”她等於在罵我,我的心裏氣得鼓鼓的,馬上跑出了房屋,躲到了黑暗處。
沒有多久,我看到二個人影向這邊走來,他們正是馬蘊雯和魏正浩。我趕緊退後,躲到有遮擋的地方。
一會兒,魏正浩離開,馬蘊雯坐下開始看書。等到魏正浩走遠,我走到窗戶前。此時馬蘊雯一頁頁翻著書,津津有味地品嚐那碗鴨肉湯。我的心在流血,我已經怒不可及。我還沒有想好說一些什麼,立即衝到了馬蘊雯的桌子前麵。我氣得發抖,有點語無倫次,顫顫巍巍地說道:“你跟他,散。。步。。。啦,”。馬蘊雯異常冷靜,看了看我,笑著說:“你不嫌棄我吃過的髒,你就把這碗鴨肉湯給吃囉。”馬蘊雯輕輕地推了推碗筷。我以為她就我的發問解釋,我好給予回擊。她的這個作態,反而使我不及提防。我正是悶棍子,此時啥也說不出,站在那裏發呆。
一隻蒼蠅此時正在窗戶前麵飛著,拍打著窗戶,嗤嗤作響。。。
看了一會兒,馬蘊雯發表感慨:“你看,蒼蠅知道房間裏溫暖就進來了。這裏多好,晚上可以避免風吹寒打。可是燈光下的玻璃像一麵鏡子,給了他一個巨大空間的假象。他找不到出路,拚命拍打,最後隻能碰得頭暈目眩,才能靜下來休息。”我想的是,蒼蠅不叮無縫的雞蛋,下手立即把蒼蠅打死。由於心裏發狠,手還拚命把他摁扁。
馬蘊雯就此說道:“你太惡心了。多髒!你還是醫生呢?!”
聽完,我把那碗鴨肉湯倒了。衝出房間,消失在夜色裏。
身後,馬蘊雯叫著:“徐策!徐策?”
我感覺自己頭一次有了自己的憤怒,發泄了,心裏通了。
我不想再做熊人。盡管是走在夜色中,我也感歎自己的昂首挺胸,自己的強大。
現在,我敢向任何人決鬥。
世界,沒有任何可怕!
B.第二天一早,我在醫院門口收到馬蘊雯交給我的一封信。
到了醫院辦公室,趁著無人,我趕緊拆開信封。這份信很長,寫了十幾頁的信紙。想必,昨夜她花了不少時間寫信。
信中談到,自從我探親走後,某軍政委下到農田檢查工作,碰到帶小孩下地的女職工。女職工當即彙報,說這裏女工安排不合理。年輕力壯的馬蘊雯在機關的倉庫工作,而帶小孩的職工卻在工地曬太陽。自己受一點苦倒沒有什麼,隻是小孩太小跟著受罪不好。政委反問鍾團長:“有這等事?”鍾團長趕緊解釋,政委不聽,要求立即更正。不久,便有了我調換工作的安排。怎麼安排?女職工安排到倉庫。至於我呢?鍾團長對郭曉敏生氣說道:“這點小事還來煩我,你看著辦。”郭曉敏知道,我是鍾團長親自安排的,確實不敢隨意安排,很是小心。心裏苦惱,吃飯時就跟魏正浩訴苦。魏正浩高興:“這還不好辦,我們缺少人手,幾次要求你安排人過來,你總是沒有答應。馬蘊雯來到我們這裏,照樣風吹雨淋不到,我們這些大老爺們又可以關照。再說,她不是身體不行嗎,我們就用好食物給她補充補充,絕對不會虧待她。”這個過程都是魏正浩事後告訴我的。魏正浩得意,以為是過去的領導賣他的麵子。
來了食堂工作,我的心情一直不好,心裏積壓已久的怨氣犯了,沒有辦法睡覺。沒有幾天,我就生病發燒,不能下床。還是魏正浩人好,天天守著我身邊,給我喂藥喂湯。洗衣服曬被子,完全是由他一人操勞,就是我的短褲和襪子,都被他洗得幹幹淨淨,疊得整整齊齊。
身體恢複之後,食堂有好吃的,他給我總是最多最好,並且一直不斷。本來,這些是我不應該講的。因為這樣,魏正浩違反了食堂規定。就算不是,他也違反了公共道德。大家都是交錢買吃的,待遇卻不是一樣。可是,魏正浩是老資格,誰也不敢講他。況且,多數時候是他給了領導特別待遇。
平常,我們都看到鍾團長早出晚歸,往往是親自帶頭幹活,是大家的榜樣。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他的衣服和鞋襪髒了,多半是魏正浩幫助洗幹淨。晚上留的飯菜,也是魏正浩送到房間。其中,就有魏正浩刻意為領導留的好吃的。魏正浩坦言,以前的師長也享受過他的這份效勞。
我來之後,魏正浩甚至認為是領導有意照顧他,刻意安排給他的老婆。從此,他可以名正言順的粘糊我。我不想接受,難呀。他不比領導,一副正人君子的表現。他人呢,很現實。你不隨他的意,他馬上跟你翻臉,隨後髒活累活有的是安排給你幹。並且,他會肆意到處說你的壞話。有道是寧願得罪君子,千萬不能得罪小人。
說來魏正浩這人是有一些私心,但是隻要我沒有故意害他,疏遠他,他對我做的比任何一個男人都好。最近,別人反映魏正浩有私心,提出嚴正批評。魏正浩幹脆拿出積蓄,大明大方地為我買這買那,讓別人得不到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