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順著心意,召來誅邪槍揮出。
這一槍,力拔山河。
還是爛柯山那位以音障迎擊,這一次,兩道力量相撞,在空中炸開。
天上撫琴的音修登時斷了琴弦。
變故就發生在這一刻。
黑暗中,數隻銀蝶在背後集聚,彙成一道鋒利銀芒襲向阮清。
謝晉元大喊一聲,操控著黑藤去相救,卻始終比不上那銀蝶化刃的速度。
阮清還在正麵對付仙門各家掌門大能,眼看來不及躲閃時,有人推了她一把。
她錯身回頭看去,竟然是周衍風。
那銀芒偏離了心膛半分,穿透身體,血立時染上了白衣。
阮清有些無措。
她不知道重來一世,這個人為何失了記憶,轉了性子。過去種種對峙眼紅,被這推開的一掌消散不少。
周衍風生生挨下這道死角裏劈來的劍風,他抬眸時,卻隻在阮清眼中看到疑惑。
他跪地,終於忍不住自嘲笑起來。
仙門初時聯盟,他聽到有人在玄彌明淨中破口大罵。
說這魔神蘇醒,竟還蠱惑了清涼殿的裴小真人,以致這位符師自發葬送本命物,棄修三十三重蟬,就為了破開仙門在剩餘中書石上的手腳,給她留下一線生機。
甚至,他下落不明時,還染上了鮫人淚的母毒。
周衍風以為,這都是裴逸的一廂情願。
當初他們在玉清峰下匆匆一瞥,又在議事殿上有過幾秒對視,他就清楚這個人的心思。
就像對方也看清了他的心思一樣。
可如今真的見到已經幾乎完全魔化的阮清,他這才明白過來,一切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罷了。
阮清看那個符師的眼神,與看別人不一樣。
而他,也隻不過是個可笑的別人而已。
他垂著頭,讓人辨不出眸中情緒。一手捂在心口血跡上,語氣如常:“先撤回去吧,不是還要找他?”
阮清眼中終於有了波瀾:“你知道他的下落?”
周衍風從沒有覺得說話是如此艱難的一件事:“他替你扛了中書石上的反噬,修為應當是已經廢了,而且中了鮫人淚母毒……”
他想說即便還沒死,應該也不遠了。
現在找個地方躲起來,怕是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那副樣子。
可阮清卻連忙打斷了:“他還活著!”
她想起以前落星河閑時曾與她探討過藥理,說天下至毒能製天下至聖之物。譬如蠶絲天的製衡之物便是虎節鞭,極寒大陽,相生相克。
是以,再毒的鮫人淚也一定有的解。
於是她又加重語氣補充道:“隻要活著,把這天地翻個個兒,我也能找到他。”
周衍風默然。
此事已經沒有他插足的餘地。
他覺得比起劍風傷及的創口,心中更有千針來襲,越縮越猛裂。
他不願讓阮清覺察,然後再對他生出任何能夠傷到他的期待以外的情緒來。於是,強忍著揮出一道氣風:“今日一別,多保重。”
阮清沒料到周衍風來這一出。
她還想問問他的傷勢,分出一些上等傷藥來。
被這一掌推到謝晉元懷中,她來不及反抗,被拖進了退去的永夜黑霧中。
“若我還能為你做些什麼,希望……魔尊還能記得這個師弟。”
周衍風最後的囈語被黑霧彌散。
他近距離接觸了大範圍的魔氣,想起一些記憶中從未有過的事情。
那時候,他也是仙門高高在上的劍仙。
他也曾是如此草菅人命,自視甚高的無情仙尊,也曾對他捂在心口不敢訴衷情的人因愛生恨,最終害那人被封印百年,自散魔相天地間。
還有周家門派虛淵,也曾有一道青衫身影囑咐他:殺幹淨了,安在妖魔頭上。
那些黑霧不過隻是讓他看到了冰山一角。
周衍風便好像看到什麼天大的荒唐事,怔在原地良久,仰天大笑。
有什麼不受控製地從他眼角溢出,從晶瑩剔透,變為一滴又一滴血淚。
他本就著了魔相,起初雖是因為阮清,後來,卻成了他自己不願放下的執念。
如今,這所有執念頃刻推翻,變成他的自食惡果。
白石生壓在他身上的中正劍意終於抵抗不住,碎裂在側。
於是,湖泊之上的永夜黑霧將要散盡時,滿仙門都看到了周衍風的魔化。
他們看著這個數次跟隨萬劍宗掌門出席仙門議事的人,默然無聲。
他們從高處俯視,將憐憫與冷漠寫在臉上。
周衍風閉目,終於止了笑聲。
於是那血淚順著他的麵部遊走,寫上咒文,頃刻間轉為霧氣繚繞的墨色。
他再開口,已然入魔:“她已經走了,有什麼事,衝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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