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大概在八點左右,吳水的手機都會響起,有一天她正在洗澡,手機放在臥室裏,她沒有及時接聽,之後打回去,雷蒙慢悠悠的聲音響起來:怎麼不接我電話呀?
吳水笑,聲音柔和而甜美:在洗澡呢。
此後,她每天都盡量提前洗澡,把這段時間留給雷蒙,通常通話的時間要在半小時以上,多數時候雷蒙在講,吳水靜靜地聽。有時白天他也會發短信過來:中午吃的什麼?在幹嘛呢?晚上出去嗎?我想你了……
吳水回:我也想你了。
雖然隻是短短的幾個字,無關緊要的內容,吳水的心裏卻感受到暖暖的溫情,知道他和她一樣,情牽夢係。
雷蒙剛剛從黨校成教部畢業,重新回到公交公司等待分配工作,分配之前有兩個月的基層鍛煉,他被分配到西邊中關村附近的一個公交支隊,每天基本沒有什麼固定的工作任務,隊長隨時叫他做什麼他就去做,工作的隨意性很大,而這個夏天北京的雨水特別多,一到陰天下雨他就要被指派到公交沿線的低窪地段候著,一旦出現積水,就由他來疏導交通,有時一守就是大半夜。這一周兩人幾乎每天都在打電話,可是誰也沒有提出見麵,吳水心裏淡淡的失落,不知道自己是否該主動些。
周四晚上,吳水終於忍不住發了條短信:我們見麵吧,現在。
雷蒙的電話隨後打進來,卻不講話,吳水聽到吃吃的笑聲:怎麼了?
吳水有些後悔,猶疑地建議:我們見麵吧,現在。
雷蒙柔聲說:現在已經九點多了,我趕過去要一個小時,我們待一小會兒我就得往回趕。
那……好吧。吳水心裏很不情願:還說你想我,一點都沒想,討厭!
雷蒙哄她:嗬嗬,怎麼會不想呢,周六吧,周六我休息,我看看能不能把雷哥的車借來,帶你出去玩。
真的!吳水一下子興奮起來。
星期六天氣尚好,吳水穿了一身淡藍的襯衫、短裙,九點鍾趕到玉淵潭,雷蒙拉著她的手走到公交公司的停車場,門口的老大爺衝著他嗬嗬地笑,吳水問:他認識你啊?
不認識!
吳水不信。
他的車技還好,卻說很久不開車了,手生。十三陵水庫,他為她拍照,她也回頭給他拍,他躲閃,又露出他羞澀的笑容,如一個青澀的少年。他們開著車繞著水庫轉了一圈,在采摘園買了蘋果、桃子,雷蒙把車停在公路邊,跨過護欄,吳水穿著裙子很不方便,窘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他問也沒問就探身過來抱起她。她第一次在如此明亮的陽光下、清醒的狀態中這麼近距離地看著他,禁不住心裏咚咚地跳。她在水裏洗桃子,他站在她身後,她光著腳下到水裏,正午的陽光照得水溫暖暖的,她回頭看到他正蹲在地上拍她的腳和腿,她跑開去,他站起身跟在後麵,她說:你的腿好直呀!
當然,我還會跳交誼舞呢!
是嗎?什麼時候學的?
在閱兵村的時候?
閱兵村?什麼閱兵村?
就是1999年國慶五十周年的大閱兵呀!
真的?你參加過大閱兵呀?怪不得你總站得那麼直呢。
吳水心裏升起一種喜悅,也許因為自己的父親就是當兵的,所以潛意識裏對軍人格外的親切。
兩人重新回到車上啃蘋果,有點酸,吳水非常喜歡,正嘖嘖地回味,忽然雷蒙扳過她的臉,他的唇印上她的唇。
吳水一時不知所措,當他重新望著她時,吳水依舊呆坐在那裏,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她嘟起嘴巴,別過頭,眼睛望著窗外,不敢再回頭去看他一眼。
雷蒙的手機適時地響起,他說了幾句話,對她說:我們走吧,帶你去見我的戰友,他們說請你吃烤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