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八日(97)(1 / 1)

七月的北京雨水很勤,出門時天空尚是晴的,地鐵到了西單站就下起雨來。吳水穿著淡粉色大花吊帶綢裙,外麵罩著粉色針織網衫,腳上一雙綴滿珠片的夾趾高跟涼拖。吳水沒有帶傘,下了地鐵就給雷蒙打電話,雷蒙把車停在西單商場附近,吳水按照他的指引找過去,雨越下越大,找到他的車時,她已經澆得透濕。

吳水側過頭,第一次在清醒的時候審視這個令她迷醉的男人。他有一雙溫柔的眼睛,總是半含溫情半帶羞地望向她,他側頭隻瞄了一眼她立時轉過頭去,說:你好!

吳水又記起前夜,是的,是他,就是這樣富有磁性的嗓音,標準的普通話。吳水笑了,用同樣柔和的嗓音回答:你好!

雨一直下,他開著車帶著她在城裏繞啊繞,繞到二環裏的什麼地方,除了購物常去的西單、王府井,吳水對北京的三環以裏基本沒什麼了解,他說這一片是他常活動的地帶,一邊撐著傘帶著吳水在街上走,一邊東張西望,說:可別碰上什麼熟人啊!

附近好幾家電影院,上映電影的時間卻都不合適,終於地質禮堂上映的《史密斯夫婦》剛剛開演,布拉德?;皮特和安吉麗亞?;茱麗,兩人買了票進去。

淋了雨,加上影院內空調開得很低,吳水越坐越覺得冷,雷蒙很自然地伸出手將她擁在懷裏,吳水努力集中精力看電影,可是卻感覺那一雙眼睛,在黑暗中始終盯著她。

突然,她側轉頭,借著銀幕上的光亮,她看到那雙迷人的眼睛正深情地凝神著她,她迎著目光直視著他,良久,他害羞地笑了,調頭去看銀幕,吳水也起來。

她覺得冷,是真的冷,腿、腳都是涼的,她不自覺地打起哆嗦,雷蒙低聲問:還冷?

吳水牙齒打著顫點點頭,雷蒙起身脫下自己的長外套,披在她肩上,把她更緊地擁在懷裏。不一會,吳水明顯在感覺到他也顫抖起來,她執意脫下他的外套,他不讓,她低聲說:你穿上裹著我不就行了。

他想了想,又重新穿上外套,用衣襟裹住她,她緊緊地依偎過去,心裏升起溫情無限。

電影散後他們找了家新疆館子吃肉串,吳水著了涼,胃裏不舒服,隻吃了一點點。吳水得知,雷蒙的母親是北京知青,在平東省插隊時,認識了他父親,就留在了那裏,有了他,他的母親比父親大三歲。如今,他的父親已經去世,母親依舊留在平東省,一個人,雷蒙則因政府給知青一個留在城市的戶口名額而擁有了一張北京身份證。

雷蒙告訴吳水,前夜他們相遇之前,他與那個雷哥從十三陵水庫遊泳回來,本是去了三裏屯,停下車後轉了一圈感覺哪裏都不理想,決定改道後海。雷蒙下車後關門時,忽然兩粒槐花掉落在他頭上,他不禁詫異,收起兩粒花問:哥哥,莫非今天會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然後,他忽然抬起頭的一瞬,看見對麵一個醉貓似的女子,直直地盯著他看。

分手時,他從錢夾裏拿出兩張電影票根,撕下一張遞給她:給,留作紀念,記住,今天是2004年7月18日。

這一天她能夠記得的,滿腦子都是他溫柔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