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弄拙成巧(1 / 3)

不由苦笑,自己不是早已見怪不怪了嗎…頭腦一發熱,就忘了眼下遭人利用,處境堪憂的現狀…故裏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一個高深莫測的陽,三個絕頂風華的女人,一群爭寵天下的藝妓。她們真的隻是如表麵般豔傾四國,還是另有目的…

心底暗暗揣忖,陽,為何不處理沐屏,這背後可能還牽涉著故裏香裏的另一股勢力,那麼襲月的死也就不僅僅是因為虧空公款了,她得有個必須死的理由,會是什麼呢…

這時,素娥的一席話在腦裏回旋,讓我拔霧見日一頭明白過來。對陽的懼意更是無以複加,他怕是對此事了如指掌。怪不得…我當時還在奇怪那杯酒,照理說隻是豔穠不懷好意欲加害清影,為何會連秀寧也被牽連。想來,這沐屏定是受了秀寧的示意,唆使襲月同碧玉下藥,才有了我在屋頂聽到的那幕。但…,碧玉既以受罰,襲月大不了也同被罰入下三房,何以被殺人滅口呢……

問題出在哪兒…,立時,我太陽穴忽感劇疼無比。屬於女人的戰爭,從來就沒有停息過,宮內宮外皆是。為得一朝寵幸大權在握,使盡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做出的事往往出人意表。想這秀寧,明著是待人謙遜和氣,穩重有禮。誰想到心思竟這般陰沉,見陽似不滿清影閉門休客。攜同豔穠落井下石,隻是沒料到被識破,等一下,這…這麼說來,當初秀寧將酒瓶放在陽跟前時,就已知酒是被下了藥…那她

周身寒毛悚起,我冷颼颼一哆嗦,片刻,好不容易按捺住急烈狂跳的心。如果自己推測不錯的話,這個陰毒的女人,恐怕不隻是想要對付清影,還有陽…她想要掙脫陽的控製。假設一開始她就算計好了的,在得知豔穠嫉恨清影除之而後快時,便以私通之罪威脅襲月,暗中將要下的藥換成了致命的毒藥,趁機除掉清影,捎帶的把陽這個真正的肉中刺給拔掉。她的如意算盤打得還真響,這條毒計就算高明如陽,揭破了也當是豔穠所為,與她秀寧沒得分毫幹係。

隻是她沒料到,這個沐屏與襲月平日裏把這郢郡故裏香的銀子,虧空挪用甚多。陽來分號查帳,難免會露出馬腳。生怕陽使出手段,對襲月嚴行拷問下,說出不該說的話。受人以柄,遭人借題發揮,奪權事小,性命難保是真…

嘴角爬上絲輕蔑,我壓製著不讓自己冷笑出聲。嗬,這樣一來,襲月就必須得死,丟卒保車的作法,向來是宮裏爭權奪利常用的伎倆。隻需要略為證實,就知自己有無想錯…

“素娥,素娥…”出聲喚進屋外守侯的素娥,片刻,就聽她應聲來到我跟前,小心謹慎的隨侍在旁,道:“小姐,有什麼吩咐。”

見她一幅戰戰兢兢的樣兒,我這才記起,剛才與陽的爭吵,讓素娥已心存怯意,不自覺語氣放柔,“素娥,惜惜,是否做錯了,不該這樣無矢放的斥責陽的不是。”

素娥低額不語,隻是緊攪著衣角的手,泄漏了她的不安。我歎了口氣,扭頭狀若心灰意冷,“罷了,罷了。一切就當是惜惜自作多情好了,這故裏香本不是惜惜該呆的地方……”

“不,小姐。素娥…,素娥隻是沒想到,小姐會為了一個襲月跟公子鬧脾氣。其實…小姐沒必要這麼做。每個進到故裏香的女子,生死都交給了園子。這一點,住在園子裏的人都有認知。小姐…小姐,是素娥入園來,見到的第一個看重人命的人,而且為了這個損害了園子利益的人,小姐還和公子論理。素娥…隻覺暖心…,跟上個這麼好的主子。小姐,可千萬別說傻話,素娥,素娥以後一定盡心服侍小姐……”一口氣說到最後,素娥略顯清稚的俏臉上竟有了年齡不相稱的堅決。

笑了笑,轉身牽住素娥的手,將她拉到自己眼前,語重心長說道,“素娥,惜惜沒有你說的那兒好,隻是不想無視生命的存在。更不想輕賤自己,在園子裏的女人都身不由已,何苦彼此糟賤呢…”

“小姐…”素娥見我聲調中不無落寞,牽在掌裏的雙手反將我握緊。

“我沒事,素娥。我想到園子裏走走,你可以陪陪我嗎……”心情有點鬱悶,我遊說著素娥,借機出軒打探周圍情況。

“這……”素娥臉上一片掙紮,半晌回不出句完整的話。知她定是沒得到陽的首肯,不敢擅自作主私放我出軒,又怕因得罪我,以後難免穿小鞋。心裏暗自好笑。

放開素娥的手,我立起身徑直走到門前,扭身笑道:“走吧,素娥,放心好了。惜惜走丟不了的,不是還有你嗎”

素娥聞聲一懵,粉臉微紅,朝朝艾艾跟上我的腳步,出了聽雲軒。

穿越在彎彎曲曲的長廊上,雙目四察。故裏香的地形比我想像的複雜,沒有曼都王庭的大氣磅礴,格局分明,有的是典型的蒼瀾別院樓閣的雅致情趣,細微處錯落著供人閑散愜意的鵝卵小徑,蔥蔥林蔭間隨風偶有,拂過的淡淡花香,為園子添了幾許別樣的怡人。

時值掌燈時分,庭院裏卻人跡廖廖。難道自己走錯了方向,這個時辰…

“素娥,這…人都去哪兒了”頭一偏,我忍不住問身後的素娥。

素娥攆上幾步,低聲回道:“小姐,天色漸暗。丫頭婢子們大都在西院,為各自的主子備膳,招呼客人,東院自是沒有什麼人。”

“喔,東院平日裏姑娘們,都隻在就寢時才回嗎”看似隨口一問,確定自己這次隻身造訪的正是時候。

“嗯,那倒也不是,隻是近幾月來大師傅在郢郡,前些日子二師傅也下榻在此,多有好事追隨者來故裏香,西院本就人手不夠,所以眼前小姐在東院見不到人。”素娥仍是跟得不近不遠,對答如流。

不再開口說話,我靠著昨天的記憶,往前走著。有些昏暗的走道,似乎沒有盡頭。微涼的夜風吹來,讓我的頭腦從來沒有如此的清晰。不久,來到一個三岔口,我刹住了腳。

往左不在是迂回蜿蜓的長廊,下了青階是方石鋪砌的曲徑。往右的走廊仿佛依舊延伸向茫茫夜色,隻是抬眼觀望被風搖晃的秋林裏隱隱有玉白磚牆,阻斷了牆外閃爍熠輝的喧囂。

牆內牆外原來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看來自己並沒有迷路。

“小姐,再向前就是沐屏等眾師傅的四方閣院了,我們回了吧。”身後素娥局促不安,對我小聲的念叨著。

哪肯放過機會,我充耳未聞舉步就向前踏去。素娥見我默不作聲,知我是心意已絕,隻得悻悻得跟上我的腳步。

又在這空無一人的廊道上,估摸著行走上了一柱香的功夫,眼前豁然開朗。陳列在眼前的正是昨天,陽將我抱回聽雲軒前的那連成一片四方樓閣。與昨天喧嘩相比,時明時暗的角樓宮燈,在風中晃拽不定。悄無人聲的院落,盡是繁華過後的清寂。

“這裏怎得…”跟前的情景與昨日相去甚遠,令我莫名感慨。

“小姐,別在意,故裏香的東院不是隨便何人都能進的,四方閣更不是什麼尋常客人能入的地方。隻有身份嬌貴的客人,才能到此賞析。像昨日的馬爺那樣的人物,一擲千金後才能入閣宴客。”見我不甚了解,噓歎不已,素娥忙耐心相告。

原來,這又是故裏香的規矩。故裏香的規矩比之王庭的繁文縟節可一點也不差,隻是…這想一親芳澤的達官貴人們真肯依禮遵循嗎

步下台階,青石地麵,打磨的光滑平整。我緩步上了樓,門可羅雀的樓道上空空如一,邁步進入樓閣,抬眼向下眺望,極目的是冷落蓮台,獨矗風裏空蕩蕭涼。昨日種種竟像身若夢中,浮華…原是件包裹著生命的華美糖衣,品嚐過後徒留下的餘味,隻有你自己知道。

“素娥,這四方閣院真是沐屏姐姐等眾姐妹的居所嗎”目遊神迷,我喃喃的問出心裏的疑惑。

“恩,是的。四方閣居住除了分號掌事,帳房,庫司等,還有二閣的分號管事,另外也作為分號集聚的議事堂,看對麵那間就是沐屏師傅的房間,整個故裏香四方閣能住在樓上北閣隻有分號掌事,近日二師傅來分號住的是西閣,大師傅照理是住東閣,三師傅住南閣。”照此說來,大概所有故裏香的分號,都有這麼一座四方閣吧。素娥的話,讓我更清楚故裏香的分工嚴明,等級製度分明。難怪能稱豔江湖,無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