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疑竇暗生(3 / 3)

果然,陽也同我一般懷疑,襲月的死。隻是基於某種原因,不願深究。這又是為何……,難道跟眼前的沐屏有關,這麼一大筆一大筆的款項,要占用…如果說分號執事不知,那肯定是騙人的。那為何,沐屏又會縱容襲月…

“公子,倩娘已到軒外,是否請來。”

這繡莊的倩娘請得是否是太快了,也太巧了點…在這個節骨眼上。門外素娥的問話,緊跟著又讓我隱隱覺得哪裏不對。

“一起進來吧。”陽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笑,朝門外回道。

“公子呀,難得奴家上園子裏來結款,沒想到還能遇上你這位貴人兒呀。”人未進屋,我已聽到女子諂媚的言語。

定神正將看向邁檻入屋的女人,卻發現沐屏臉上一絲不易察覺的色變,心中更是犯疑,這倩娘跟沐屏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嗎,或是…沐屏對倩娘有所顧忌……

“哎呀呀,讓我看看,這是哪位美人……,倩娘可是頭回見,公子,你可是又得一紅粉知己啦…,我說嘛,找我來什麼事。這麼個水靈的人兒,不說了,倩娘送你一套金絲縷衣,算是見麵禮。”扯著我的手,就將我從陽的膝上拉了下來,我這才將注意力盯在了,跟前這個叫倩娘的身上。

看得出,這個風韻猶存的女子,倒是十分會打扮。一襲深紅羅衫,勾勒出她成熟的韻味。不爭豔,不突兀,恰到好處的襯托出她的別具一格。發挽鬆髻,頭插芙蓉巧飾,手拽一水紅絹巾。隨著她的蓮步,輕擺生姿。

“倩娘,此次請你來可是讓你給惜惜,量身訂做幾套衣物,錢不是問題。你知道陽的要求,動手吧。”陽定神盯著我,對周圍詫異的注目視而不見。

倩娘麵色一整,微微向陽作了一揖,便從隨身侍婢手中,接過量衣行頭,在我身上一陣比弄。沒有在意她在我身上的指手劃腳,我暗暗睨視,立於旁側的沐屏,一臉陰陽難測,這讓我更肯定,她莫不是有什麼把柄落在了倩娘手中,就是倩娘身上有某個至關重要的線索…

“嘖嘖,姑娘你真是好身板,倩娘自打作了這麼久的繡莊生意以來,還是第一次量出如此勻稱的身型。”比劃著的手腳沒停,倩娘口上卻沒閑下來。

一幅生意人嘴臉,令我不由心生反感,麵上卻得裝作靦腆,話鋒一轉,“倩娘莫要誇惜惜,惜惜隻是一賤身平民,哪能跟園子裏長袖善舞的眾姐妹相提並論,你說是吧,沐屏姐姐。”

“沐屏哪能跟小師妹作比較,妹妹天生麗質,沐屏自慚形穢,難及其左右。事有不周全之處,休要跟沐屏一般見識。”沐屏見我將注意力轉向她,臉露尷尬,心知自我入園被大師傅收為徒至眼前,因未能照禮數陳見,而開罪了我,忙據理力陳。

輕輕一笑,我麵不改色,意有所指道:“沐屏姐姐,想哪兒去了。惜惜知道,分號事務繁瑣,沐屏姐姐難有脫身機會,惜惜豈會如此不明事理。”

“是呀,沐屏師傅這兒說的是哪兒的話,惜惜姑娘是這麼不講道理的人嗎,知道你為園子裏的姑娘好,入秋漸涼,前兩天還用上層的精牛皮為姑娘們趕製冬靴。隻是不知奴家專門特製的那些精牛皮姑娘們用著,還舒適吧”倩娘滿臉堆笑插語,真可謂老道。此翻話既為我造勢,也為沐屏打了圓場。

聞言,沐屏臉色一沉,隨即又恢複整肅,隻是嘴角微微抽動,“芙蓉繡莊倩娘的手藝,沐屏相信的過。”

為何…,倩娘這些百般討好的話,沒令沐屏心生感激,反而讓我察覺到她若有似無的殺意…接下來,屋內的倩娘又說什麼,我已失去了聽的興誌,隻是任人擺布著舉手抬足。

難道是剛剛的話泄了沐屏的底……慢著,襲月的死,應該是在四個時辰前。那時…沐屏據說是去了繡莊…,難道她…

“沐屏姐姐雜事煩身,今早還去了倩娘那兒為姐妹們添置過冬衣物。要不是倩娘提點,惜惜還不懂事,未能體恤姐姐,姐姐不怪惜惜才好。”出聲打斷倩娘聒噪的喋喋不休,意在證實沐屏是否真沒有作案時間。

“我說嘛,惜惜怎麼會怪沐屏師傅,清早還見師傅到我店裏忙夥,叮嚀交待倩娘馬虎不得。這會兒又怪沐屏師傅處事不周,隻是…這事兒本來是襲月姑娘的事情,還勞得沐屏師傅親自過問,倩娘真是辦事不力。”這麼說,沐屏確無作案時間,那是……我想錯了,抬眼看進倩娘雙目,不似說謊。

腦裏疑雲重重,我心有不甘,佯裝好奇,試問,“哦,倩娘說的是什麼事,需要沐屏師傅親自處理,惜惜能否幫得上忙。”

“嗨,別聽倩娘說這話,哪有什麼緊要的事。不就是平京來了批為數不多的上等雪絲絨,正愁著給哪幾個姑娘們做成冬裝,隻生怕是給了這個,落了那個,別讓姐妹生出嫌隙來才好。”見我有意追問,沐屏忙插話解釋。

“是呀,沐屏師傅打早便來莊子晌午才走,特別交待為姑娘訂做,所以奴家這才來結款,順道為姑娘度身,沒想半途就被請來了。隻是沒見到襲月姑娘,她要的軟緞奴家已經到貨,這就有勞沐屏師傅轉告她了。”身側的倩娘給沐屏一陣搶白,倒也不見忿意,隻是笑著附合。

“哦,襲月姐姐,還要了軟緞…”假意不明,我目帶疑問,瞅著倩娘,暗地裏卻將心思放在了沐屏身上。

倩娘見我似有疑惑,忙補充道:“襲月師傅前些日子要的軟緞,說是有出嫁了的好姐妹臨盆,做幾套嬰孩衣物相贈。隻是莊子裏當時沒有,今次貨到特意知會她一聲。姑娘,莫怪。”

語畢,沐屏將額眉低垂,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從她的反映我已猜出,襲月的死必跟她有關。隻是沐屏…在襲月這事中,又扮演著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呢……舉目看向陽,他卻置身度外,神定氣閑隨心所欲的翻閱著,適才拾起的帳本,眼都不曾搭我。

心裏一氣,這關我何事,幹嘛自己生事,多此一舉。收斂精神,我淺笑應聲,“惜惜,怎會怪,襲月姐姐不過是私置了點軟緞,隻要她使的不是園子裏的銀子。你說,是吧,倩娘。”

“嗬嗬,是的。惜惜姑娘,也不是氣度狡小之人。倩娘,豈會不知。好了,惜惜姑娘有勞了。”收起軟尺倩娘神色不定的陪笑,想來是被我揭了痛處,當初指不定跟襲月私分了多少故裏香的銀子。

不久,續又接聲,向周圍眾人躬身作揖,“公子,姑娘,沐屏師傅,趕早為姑娘們製出來,奴家就此退下了。”在得到陽的首肯後,有些急切的拉著侍婢出了聽雲軒。

“沐屏,素娥,你們也退下吧。沐屏,襲月的事情,陽希望你處理妥善,以後不要讓陽失望才好。”陽將帳本交還給了沐屏,遣她們出了房。

“陽,為何放過沐屏…還是陽認為,襲月真的是自殺溺水而亡……,惜惜,不明白,你既然都將帳本,擺到了麵前…卻又……”眼見她倆人沒了影,百思不解的我,語帶微慍質問。

“惜惜,諾大的故裏香,隻倚仗陽,確實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要不影響大局,陽可以睜隻眼,閉隻眼。”陽回答得有絲無奈,笑容裏更多了分縱容。

此話一出,我氣就不打一處來,口氣更是不善,“陽的意思是,隻要不影響到故裏香聲譽,或做出導致故裏香,嚴重經營不力的事情。陽都能縱容她們這些人,為所欲為,以致於視人命如草菅嗎…”

“眼下是的,惜惜,不要把這個世界看得如此單純,也不要將人看得如表麵這樣簡單。很多時候人作每件事都身不由已,何況這件事並沒有傷害到你,不是嗎”陽何曾受過這種待遇,可能是因我話裏的蔑視,他臉上已沒了笑意,聲調陡然轉冷。

“是嗎,那麼襲月就活該落得這樣的下場,就算她有千般不對,該有此抱。她肚裏的孩子呢,孩子是無辜,一屍兩命,嗬嗬…陽說得真是輕鬆…,真是事不關已,還是你早已習以為常……”沒有顧及陽越發陰沉的臉,明知自己不該在此時背悖他,但就是收不住話。

“惜惜,故裏香有很多事不足為外人道,但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惜惜你好生休憩,明日才好上船。”丟下了這句話,陽陰著臉猛得立起身,與我錯身幾步就衝出了門。

陽…生氣了,是嗎,望著他僵直的背影,我無法確定。能肯定的是…,自己活見鬼的闖入了這個看似平靜的歡樂窩…女人,在這裏竟輕賤自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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