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大哥,你騙俺!”
“騙你又如何?”
“誰騙俺,誰是小狗!不過,大哥你除外!”
“大哥除外?哈、哈、哈……”
“哈、哈、哈……”
夜已深,客已散,店已靜,客棧裏的油燈依舊亮著。心哥坐開遠遠的,望著自斟自飲,自言自語的掌櫃……
“心哥,你這丫頭怎麼還不回屋睡覺去?”不知何時,十二少走了過來……
“我爹爹喝醉了酒,又在說胡話,發牢騷了……”
“說啥胡話,發啥牢騷?”
“除了後院裏的那群土牛石田,百無一用的蛇蠓,我爹還能發啥牢騷?!”心哥雙手托著腮幫道,“養了這百十隻蛇蠓,累是累,苦是苦,但這些小動物太可愛了,太聽話了。我一進那後院子,就圍著我吱吱叫個不停,什麼苦,什麼累,一下子煙消雲散。隻不過,每天得早一些睡,第二天一大早又得出去給這些小可愛找吃的了。”
“隻怪這群小東西太能吃了!”
“是的,它們可能吃了,好像是怎麼喂,都喂不飽似的。說實話,我爹爹心裏可恨死了那個嶺南人。不過呢,心哥心裏卻是感激那個嶺南人,是他帶來了這些小可愛,讓心哥每天的生活都這般精彩……”
“俺大哥說,萬分緊要關頭,要借用一下你的這些蛇蠓……”
“你大哥是要嚐一嚐心哥養的這些蛇蠓的美味嗎?你們這些大男人,每天總想著吃、吃、吃……”
“不是的,不是的……”
“有一天,我爹爹帶了幾名嶺南人來後院看心哥養的蛇蠓。那幾個家夥說,這些蛇蠓可好吃了……”
“俺大哥可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還能是其它什麼意思?從今往後,不許你們踏進心哥的後院半步!不許你們瞧心哥的蛇蠓半眼!不許……”
“唉……”
天光大白,聞著腥味,皺著眉頭,十二少坐在樹杈上,望著成千上萬的蛇遊過水塘,爬過草地,翻過石頭,越過土壩,源源不絕,接連不斷湧向草垛堆……
草垛堆外,捕蛇人左右開弓,揮舞長鐮刀,東割西劈,亂撩亂砍,大喊大叫,如瘋似癲……
一時間,汗水亂灑,刀光亂閃,死蛇屍體亂飛,腥紅亂濺。草垛堆前死蛇屍體一堆堆,一片片,橫七豎八,烏煙瘴氣……
奈何蛇群並無知難而退之意,宛若連天海水,一浪連一浪,一波接一波,前赴後繼,死纏爛咬,把那捕蛇人逼得左蹦右跳,接連後退……
喊聲漸弱,鐮刀漸慢,捕蛇人滿臉通紅,精疲力竭,旋即跳上草垛,攀上高處,放下鐮刀,捧起酒葫蘆狂灌,抓起熟肉幹猛咬……
不待蛇群攀上草垛,捕蛇人跳下草垛,揮舞鐮刀又與蛇群惡戰……
看得膽戰心驚,不寒而栗之際,十二少跳下了樹,解開馬韁繩,揮鞭打馬而去……
“大哥,大哥……”十二少扔開馬韁繩,跑進了客棧,正遇上打算出門的霍去病。
“大哥,蛇群千千萬萬,那捕蛇人遲早鬥那些惡蛇不贏。一旦被蛇群纏上,那捕蛇人隻有死路一條!”十二少心急火燎道,“如今,火燒眉毛,十萬火急,這該如何是好?是不是火速趕往太原城搬救兵?”
“兄弟,遠水救不了近火。心哥養的那群蛇蠓,不是挺喜歡吃蛇的嗎?”
“一言驚醒夢中人,用心哥那群蛇蠓去幹掉那些蛇,又能吃飽肚子,那是一箭雙雕,最好不過!隻是……”
“隻是啥?”
“隻是,那心哥死心眼,與俺不太合得來。大哥,還是你去跟那丫頭說吧……”
“兄弟,你先去跟她說,說不好,大哥再跟她說不遲。”
“那,好吧……”
十二少跑進後院,見到了正在喂食蛇蠓的心哥……
“心哥,你每天這籮筐背來背去,到底累不累?”
“不累!”
“傻不傻?”
“不傻!”
“笨不笨?”
“不笨!”
“俺有個辦法,可以讓你逍遙自在喂飽這些可愛的小家夥……”
“不聽!”
“真不聽?”
“就不聽!”
“冥頑不靈,本性難移,不可教也!”
“你再說,你再耍嘴皮子,我找你大哥說你去!”
“不去是小狗!”
“不說是小狗!”心哥丟開籮筐,大步流星往霍去病的客房走去。
房門敲開,心哥衝著霍去病便道:“霍公子,你家豬頭欺負我……”
“我家豬頭?”
“嗯,他強詞奪理,說我又傻又笨……”
“豈有此理,十二少那豬頭口無遮攔,胡說八道,果真是肆意妄為,無法無天!”
“霍公子,你與那豬頭稱兄道弟,卻是大相徑庭,天差地別!”心哥怒火漸消,繼續道,“那豬頭說話硬梆梆,蠻不講理。而你說話卻軟綿綿,通情達理!”
“是真的嗎?”
“是真的!”
“心哥,其實你每天都把那群蛇蠓困在後院裏,也不是一個好辦法。”
“怎樣才是好辦法?”
“帶它們出去遛一遛,跑一跑,它們更健康,更活潑……”
“霍公子言之有理,隻是,帶這多麼的蛇蠓去哪裏遛一遛,跑一跑好呢?”
“當然是去鎮甸東邊,那裏平坦,那裏空曠,那裏有東西吃,那裏有地方耍!”
“隻是……”
“你在前麵引著蛇蠓跑,我在後麵幫你趕,保證一隻都不少!”
“好!走,咱倆一塊遛蛇蠓去!”心哥興高采烈道。
草垛堆那邊,捕蛇人早已鬥個氣喘如牛,筋疲力盡,那蛇群卻如潮水般四麵八方湧來,把那走投無路的捕蛇人逼上了草垛,爬到了草垛的最高處……
蛇群卻有不滅捕蛇人,誓不罷休的決心,蛇群聚集在草垛下,搭起蛇梯,攀上草垛,吐著信子,朝著捕蛇人的方向爬去……
捕蛇人臉無人色,萬念俱灰,點亮了火把,高高舉起,四周環視,早已是萬蛇湧動,在劫難逃……
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遠處傳來了心哥的叫喊聲,身後追來了活蹦亂跳數百隻蛇蠓……
那群蛇蠓宛若猛虎下山,排山倒海般闖入蛇群中,橫衝直撞,亂蹦亂跳,亂啃亂咬,仿若秋風掃落葉,更似橫掃千軍如卷席,所到之處,咬個血肉淋漓;所過之地,蛇群屍橫遍野……
蛇蠓長驅直入,殺入草垛堆中,越咬越勇猛,越鬥越精神,以一而敵百,以少而鬥眾,頃刻之間,已是峰回路轉,乾坤扭轉……
捕蛇者眼中似乎閃過一道光芒,手不住的抖,淚不住的流……
拋去火把,重拾勇氣,捕蛇者抖擻精神,再次拾起兩把鋒利的長鐮刀,再次不恤體力揮舞長鐮刀……
草垛外,霍去病、十二少與心哥舉棍猛砸蛇群,鎮甸上跑來了禦林軍兵與百十名漢子,各操家夥,狂打猛掄蛇群……
一場人蛇大戰,蛇蠓當記首功,萬千惡蛇屍體,更是最好不過的獎賞……
隨後,十二少傳喚鎮甸上的酒店置酒設宴,犒勞禦林軍兵與那百十名漢子……
月正圓,風正涼,客棧裏擺了一席酒,兄弟二人對飲……
“真沒想到,一物治一物,居然用蛇蠓解決了那惡蛇報仇之患。”十二少興奮莫名道,“如今,高枕無憂,明兒就可起程北上了。”
“雖說,那草廬周圍平坦遼闊,正是合適放養蛇蠓,隻不過……”
“大哥,隻不過啥?”
“兩位公子,你倆明日就要起程北上了?不多待兩天了?”掌櫃走過來道。
“是的,在此逗留的時間已經夠久的了,是得起程趕路了。”十二少道。
“我家心哥說……”
“心哥說啥來啫?”
“心哥說,這桌酒,她請兩位公子喝酒,不必兩位公子付賬……”
“那,那怎行?”
“你倆走後,她便去草廬那邊,好生守護蛇蠓那群小動物,不讓飛鷹和豺狼欺負……”
“掌櫃的,你去告訴心哥,我倆遲兩天再走,明早帶心哥去草廬,傳她射術,讓她學會用弓箭保護那群小蛇蠓。”霍去病道。
“霍公子,你說的是真的嗎?”
“是真的!”
“那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