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心哥
落花花有意,流水水無情。
殘月如無恨,豈剩滿天星?
風輕輕,雨蒙蒙,思不懼遠,路不懼長……
“大哥,你還記得曾問過俺的那個春蒐的‘蒐’字嗎?”
“兄弟,你終於明白過來了……”
“嗯,隻是……”
“男子漢大丈夫,除了頂天立地,還得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有情有義!”
“唉……”
“人乃萬物之靈,萬物皆有靈性,同樣的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有情有義!”
“世間萬物,真如大哥所說的,也是這般的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有情有義?”
“嗯!”
渡過了黃河,沿路北上,此時雖是暮春時節,卻也草長鶯飛,山花爛漫。正是,江南風已暖,河北春方到,山花依次開,蜂蝶遂香鬧……
或撒韁縱馬,或摘紅聞香,時而笑,時而叫,時而跳……
突然,那邊鬼哭狼嚎一般,十二少雙手亂舞跑了回來:“蜜蜂蟄人了,蜜蜂蟄人了……”
話音未落,嗡嗡聲響,半空追來黑壓壓的蜂群……
一眾禦林軍兵驚慌失措,一盤散沙,作鳥獸散……
揮鞭打馬,仿若驚弓之鳥,策馬狂奔十裏開外,方才鬆開馬韁繩,拋去長鞭,跑往路邊清水荷塘。但見,水麵如鏡,頭腫,麵腫,手腫,十二少腫成了豬頭……
“大哥,你說,召月公主看到俺這腫成了豬頭的樣子,會哭麼?”
“兄弟放心好了,公主倘若現在見到你,絕對不會認出你來。更何況,她若認出你,隻會笑,不會哭……”
“大哥,你,你……”
“為今之計,乃是趕快進鎮甸,給兄弟找個郎中,好生治一治兄弟的豬頭!哈、哈、哈……”
進了鎮甸,分住了幾家客棧,禦林軍兵請來了一位老郎中,給十二少診治蜂毒……
洗毒敷藥,診脈開方,老郎中把方子遞給了霍去病:“這小子兩三日便好,並無大礙。”
“也不知與那些蜜蜂有些什麼仇怨,俺小時候在嶺南的時候,也時常被蜜蜂追著蟄。如今來到太行山,此地的小蜜蜂居然還是不肯放過俺……”
“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依老朽看,還是因為十二公子你太過頑皮的緣故。老朽那小兒子,就是頑劣無比,時常手抓石子亂打雞鴨鵝與馬牛羊,前兩年……”
“前兩年如何?”
“前兩年,那壞小子拿石塊砸壞了一條狗的眼睛,那條狗便追著壞小子咬。見一回,咬一回,沒過兩個月,終於把那頑劣小子給咬死了……”
“啊,這……”
“勸君莫作惡,你惡人更惡;勸君莫欺人,欺人乃欺己;勸君莫罵娘,罵娘遭天遣……”
“老先生,這是給你的診金。”霍去病把一個銀錠遞給老郎中……
“看到十二公子的頭腫成了豬頭,老朽心裏高興,此診金,老朽不收了!”
“老先生,這可不妥……”
“有何不妥?老朽說不收,就不收。此天下的銀子,能換回老朽小兒子的性命麼?”
“這,唉……”
三日過去,蜂毒消散大半,豬頭漸變人頭。那個家夥,像是前世餓鬼投胎,肉猛吃,酒猛喝……
“兄弟,肉慢吃,酒慢喝,莫如虎,莫如豹,莫如狼……”
“大哥,這肉一天不吃,俺像失了魂;這酒一天不喝,俺像掉了魄!寧可居無竹,不可食無肉,飲無酒,聽無曲……”
“你這家夥,俗人也,俗人也。哈、哈、哈……”
“哈、哈、哈……”
“兄弟,你可有聞到了蛇腥味?”
“蛇腥味?沒有聞到。俺的鼻子,隻在肚皮打鼓的時候用來找好吃的,好喝的……”
“風吹過,絲絲入扣,確定是蛇腥味無疑!”
“大哥,你可知道,在俺嶺南,吃蛇的人可多了……”
“南蠻之地,不可教化也。”
“大哥此言差矣,在南蠻之地,但凡是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裏遊的,皆可吃進肚子裏去。”
“老鼠、草蜢、螞蟥可以吃麼?”
“老鼠肉曬幹,草蜢油炸,螞蟥可以入藥。”
“還有……”
“蟑螂也可以入藥。”
“還有……”
“螞蟻可以泡酒。”
“還有……”
“癩蛤蟆扒了皮煲粥。”
“天啊,大哥一下子食欲全沒了,不吃了,也不喝了,飽了!”
“大哥,那隻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罷了……”
“兄弟,別說了,大哥心裏一下子鬧得慌!掌櫃的,我聞到了蛇腥味,是哪裏飄來的?”
“不用說,是我女兒心哥又背了一籮筐死蛇回來了。”掌櫃滿臉帶笑走了過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十二少也開口問道。
“兩位公子有所不知,我那女兒心哥,與男孩子無異,什麼爬樹搗鳥蛋,什麼落河摸魚蝦,什麼上山找野果,什麼禾田熏老鼠,無一不精,無一不曉……”
“掌櫃的,我問的是蛇腥味,你卻越扯越遠了。”霍去病道。
“心哥隻是把人家打傷打死的蛇拿回來喂些小動物罷了……”
“喂小動物?喂啥小動物?”
“喂後院裏那些百無一用的蛇蠓啊!那群小東西,個子雖小,卻實在是太能吃了,咋吃都吃不飽似的。”
“你們這地方,怎麼這麼多蛇了呢?”
“此地,蛇是有的。隻不過,這幾年,不知為啥,越來越多了,心哥那丫頭,一籮筐一籮筐的往店裏背回來。”
“大哥,事出反常必有妖,裏內必有蹊蹺!”十二少道。
“十二公子,你是嶺南人,切莫靠近心哥半步!”
“這,這又是為啥了呢?”
“兩年前,從嶺南來了一個家夥,販來了百十隻蛇蠓,說是天上有,地上無的好吃東西。我一時輕信其言,花重金買了下來。卻哪裏知道,此地方,居然沒人敢吃這東西,害我賠了血本。我一怒之下,要殺光這群蛇蠓,卻被心哥攔了下來,統統養在了後院裏。那群小家夥,晝伏夜出啥東西都吃,什麼野果、塊莖;什麼泥鰍、小魚蝦;什麼田螺、蛇鼠;什麼蚱蜢、青蛙、小鳥,統統都不在話下……”
“那又怎樣?”
“這可苦了丫頭心哥,她沒日沒夜出外給這些小東西找吃的,兩年下來,可是消瘦了不少。我忙於照看這家客棧,實在是有心無力,心裏可恨死了那些油腔滑調,坑蒙拐騙的嶺南人!”
“這,唉……”十二少的臉,刷的一下子變紅了。
“那裏都有好人,那裏都有壞人,嶺南人也不全是壞人,不能一概而論。”霍去病道,“我想知道何處能打到如此多的蛇?”
“這好辦,我這就去叫心哥那丫頭,帶霍公子去找老裏正。”掌櫃說罷,轉身就往後院走……
開朗率真,笑靨如花的心哥把霍去病與十二少帶到了老裏正的家裏,老裏正見霍去病二人相貌堂堂,儀表非凡,又知其有禦林軍兵護送,自然是以禮相待,不敢怠慢……
施過禮,端上水,分賓主坐下,老裏正滿臉帶笑道:“霍公子要問蛇之事,此事說來也蹊蹺。本地雖說也有蛇蟲鼠蟻,但這幾年那蛇卻是越來越多,越來越猖獗……”
“何故越來越多,越來越猖獗?”十二少追問道。
“年青人莫焦急,且聽我慢慢說來。其實,說來也怪……”
“怎麼怪?”
“自打這裏來了一個南方人……”
“又,來了一個南方人?”
“嗯,自從來了一個會捕蛇的南方人後,這裏的蛇就越來越多了……”
“怎會這樣?總不可能是這人把蛇從南方引到北方來的吧?”
“十二公子這話,既對,也不對……”
“如何既對,也不對?”
“對者,據此人親口說,一路北行,他去到那裏,蛇就跟到那裏;不對者,這蛇是如何遊過長江和黃河的呢?並且是成千上萬,源源不斷……”
“那人叫啥名字,住在哪裏?”霍去病問道。
“那人叫程立明,住在鎮甸東邊三裏外,平常不苟言笑,不理生人。他獨自搭了個草廬,還花光了所有的錢,買來了成百成千的草垛,一堆堆,一層層,一片片,堆在了草廬外,堆得像個迷魂陣……”
“我要去見一見那人。”
“霍公子,那家夥可是生人勿近,拒人千裏之外。不過,有個小鬼倒是與其十分的熟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