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春蒐
上林春狩獵，一箭射破天。
雷霆窮震怒，將星發戍邊。
冥冥之中，意氣難平，箭射天狼，天命難違……
如老鼠見到貓，十二少直挺挺站在了召月公主麵前……
“此番喚你進宮……”
“公主有話，直接吩咐就是！”
“嗯，皇上最近在練習射箭，十中七八，大有長進。隻是……”
“隻是啥？”
“隻是，聽母後說，皇上接連三夜噩夢纏身……”
“俺也時常做噩夢，夢見公主你手拿長鞭追著俺打，俺咋跑也跑不贏公主。驚醒時，一額頭冷汗……”
“嗬、嗬、嗬，”召月公主忍俊不住笑道，“本公主可是認真的……”
“俺也是認真的……”
“你，哼！”召月公主一本正經道，“皇上接連三夜，夢見了在上林苑打獵的時候，突然竄出一隻大老虎，猛撲了上來……”
“啊，這……”
“母後勸皇上放棄春蒐，莫要去上林苑打獵。奈何，皇上卻聽不進耳朵裏去……”
“皇上乃一國之君，每次見到他，俺兩股戰戰，汗不敢出。給個天俺做膽，俺也不敢勸……”
“你這膽小鬼，欺善怕惡，百無一用！罷了，皇上已下令關內侯李敢將軍率禁軍好生巡查上林苑……”
“咋喚李敢那小子？咋不喚俺？”
“喚你？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若不是看在驃騎將軍的麵子上，皇上早就砍了你的狗頭！”
“唉……”
“本公主問你，上林苑裏，是否真藏有大老虎？”
“上林苑方圓四百餘裏，至於大老虎，說有也有，說沒有也沒有……”
“啥叫，說有也有，說沒有也沒有？”
“上林苑方圓遼闊，山川河流縱橫交錯，飛禽走獸不計其數，倘若不小心遇上了老虎，那便是有；倘若運氣好沒遇上，那便是沒有……”
“廢話少說，你快帶人去把上林苑中的大老虎趕跑！”
“那，那豈不是送羊入虎口？俺，俺……”
“你，唉……”
低頭耷腦走出了皇宮，十二少策馬跑出了東城門，跑了很遠，很遠，跑到了馬兒鼻孔不停的噴氣，跑到了馬兒大汗淋漓，跑到了馬兒四蹄發軟……
下了馬，牽著馬韁繩走了一段路，進了一家簡陋的小酒店，叫了酒肉，放開肚皮狂吃猛喝……
“掌櫃的，今天上山打獵，隻打了兩隻山兔，三隻野雞，要不要留幾隻下來？”一名獵戶扛著三股叉走了進小店“俺要，俺統統要！”十二少向獵戶招手，“你快過來，陪俺一塊喝酒吃肉！”
“公子，你這是……”
“你過來，俺有話問你！酒肉隨便你吃！”
“真的？好！”獵戶走了過來，放下三股叉和獵物，倒酒便喝……
“你們上山打獵，有沒有時常碰到些豺狼虎豹，毒蛇猛獸？”
“上得山多終遇虎，公子所說的豺狼虎豹，毒蛇猛獸，此乃經常遇見也！”
“山上真有老虎乎？”
“華山有老虎，此乃人盡皆知之事，終南山上也有老虎，就看你遇上沒遇上，幸運不幸運了！”
“啊，這……”
“公子問這些事情幹啥？”
“俺，俺也想當獵戶……”
“哈、哈、哈，公子你養尊處優，細皮嫩肉，你能爬山涉水嗎？你能忍饑挨餓嗎？你能絕境逃生嗎？你能忍耐蚊蟲叮咬嗎？”
“不，不能……”
“誇誇其談，不務正業的紈絝子弟，隻會飛鷹走狗，溜須拍馬！”獵戶猛把酒碗往桌上一撂，站起身來，“我平生最是看不慣此種人了！肉不吃了，酒也不喝了！”
“俺要買下你的山兔和野雞……”
“話不投機半句多，就算你給再多的銀兩，我也決不會把這些獵物賣與你這種四體不勤的膏粱子弟！”獵戶扛著三股叉，拿起獵物，邁開大步走出了小酒店……
“這，這家夥怎麼如此的出言不遜，蠻不講理？”十二少氣急敗壞，麵紅耳赤。
“打獵人口無遮攔，心直口快，一向如此，公子切莫往心裏去……”掌櫃的賠著笑臉走過來道。
“平白無故受了這般惡氣，真叫人心不爽，氣難消。罷了，酒肉不吃了，掌櫃的，算賬！”
“好哩，好哩……”
酒飲無味，肉食不香，意興闌珊，悶悶不樂，十二少撂開馬韁繩，任由那馬兒一步快，一步慢往城裏走去……
“公子，公子……”霍武快步走進了虎嘯堂。
“出啥事了？”
“方才，十二將軍拉著馬韁繩進大門，一個不留神，勾到了門檻，摔了個四腳朝天。哈、哈、哈……”
“別人摔倒了，你卻幸災樂禍，毫無半點憐憫之心，滾！”
“公子，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十二將軍平時趾高氣揚，飛揚跋扈，從不把我和霍文放在眼裏……”
“他有他的錯，你倆也有你倆的不對，滾！”
“公子，你今天好像是吃錯了藥，不太對勁……”
“就算是吃錯了藥，不太對勁也不關你的事，滾！”
“唉……”
傍晚時候，霍文走進了虎嘯堂……
“稟報公子，方才送酒菜進十二將軍的房子，那小子兩手托腮，呆若木雞，兩眼發光，毫無動靜……”
“你明早把他帶進虎嘯堂來，本公子有話問他。”
“是……”
“你怎麼還不走？”
“霍武方才對我說，公子今天吃錯了藥，不太對勁，叫我小心侍候。”霍文一本正經道，“公子今天沒吃過藥，哪來的吃錯了藥？並且，左看右看，也沒發現公子身上有啥不對勁的地方……”
“真個是豈有此理……”
“公子莫發怒，我這就滾，馬上滾……”
“唉……”
春雨淅淅瀝瀝，涼風來無語，去無聲，十二少跟著霍文走進了虎嘯堂，但見霍去病正襟危坐，不怒而威……
“大哥，你，你喚俺進來，不知有啥事？”
“兄弟莫緊張，莫拘束，大哥想問你一個字……”
“俺大字不認識幾個，大哥你要問俺啥字？”
“春蒐的‘蒐’字，草花頭，下麵一個鬼字。”
“草花頭，下麵一個鬼字？天啊，世上還有這樣的字？並且還不念‘鬼’，俺，不知道，真不知道。”
“此‘蒐’字，乃是田獵的意思。春蒐，就是帝王春天射獵……”
“俺知道了，夏蒐就是夏天射獵，秋蒐就是秋天射獵，冬蒐就是冬天射獵……”
“哈、哈、哈，兄弟此言差矣，帝王夏天射獵叫夏苗，帝王秋天射獵叫秋獮，帝王冬天射獵叫冬狩。帝王一年四季狩獵的叫法皆不相同。”
“原來是這樣，隻是，大哥為何無緣無故要問俺此字了呢？”
“大哥告訴你一個字，你且告訴大哥一件事……”
“啥，啥事？”
“兄弟，你且說說，皇上讓大哥我天天守在冠軍侯府裏，不許出府門半步，真的是‘國之重器，不可輕易示人’嗎？”
“啊，這，不知道，不知道……”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那，你且說說，大將軍……”
“大將軍？不知道，不知道……”
“兄弟如此緊張，支支吾吾，隻怕是做賊心虛吧？”
“啊？不，不……”
“你若再不說，大哥就喚霍文、霍武把你給綁到梨樹下，狠狠的抽打！”
“打死也不能說……”
“好一個‘打死也不能說’！”
“公主說了，俺一旦說了出去，皇上就會砍了俺的狗頭，滅了俺九族……”十二少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果然是與皇上有關，看來，皇上是用心良苦啊！”
“嗯……”
“唉，罷了。兄弟，你且起來吧。”霍去病輕歎一口氣，“為了不讓皇上砍下人頭，居然隱瞞了大哥……”
“大哥，俺……”
“你，出去吧……”
“俺……”
“出去！”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