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給道子送去(2 / 2)

餘舒也從辛六口中得知太史書苑一些規矩,知道幫院士幹活是好事,便老實留下來,等人走幹淨了,方子敬才轉身去取了書櫃底下一隻尺長的錦盒,遞給了餘舒,道:

“晴嵐今日不在,你幫老夫跑一趟腿。幾日前老夫得道子解惑,通悟了一門星術,這是謝禮,你代替送過去。”

“......”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別忘回來答複。”方子敬也不管餘舒為何神色異樣,將禮盒塞給她,便躺到一旁藤椅上閉目養神去了。

餘舒十分無奈,心說自己怎麼就這麼好的“運氣”,明明她已經躲著景塵了,偏偏事事都與他有關。

每回見他對著自己一張冷臉,視而不見的樣子,她心裏能好受麼。

不管餘舒有多糾結,到底是抱著盒子走了。

方子敬兩手抱臂,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著她背影不見,輕哼一聲,自言自語:

“這趟渾水,老夫不踩都難。”

***

餘舒路上見到一位年長的院生,詢問之下,得知景塵這幾日在花園邊上的香廬內講學,便尋了過去。

太史書苑的花園並不多大,沒有幾樣奇花異草,不過花匠勤快,春夏交替時日,也是一派葳蕤繁榮之景。

餘舒一路看過去,被垂下的枝頭擋道,薅了兩朵小花,聞一聞尚有香氣,便隨手收進袖子裏。

香廬搭在石山上,餘舒順著樓梯往上爬,走到一半,就聽到上麵傳來熟悉的聲音,仔細聽,正是景塵在講學,那聲音清明又無雜色,好認的很:

“...上指七關,皆雲墾關、尚冂關、紫晨關、上陽關、天陽關、玉宿關、太遊關,相應七星,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

餘舒頓足在最後幾節石台上,正猶豫要不要上去,忽而景塵話音落下,又一道清冷的女聲響起:

“我聽聞茅山道術有‘衝九之數’,用以觀星,可得大方,院士出自山門,能否為我講解一番?”

這女子聲音讓餘舒聽的一愣,隨即便沉下臉,因為這說話的人,正是讓她近來日日“惦記”的紀星璿。

鬼使神差地,她倒退了兩步,就站在台階上,聽著上麵景塵與紀星璿一問一答,所涉及星術學問,或深或淺,凡紀星璿所問,景塵無一不解。

這等師生融洽,卻讓餘舒聽的心頭發悶,無風自寒。

心想景塵果真是將與她往日情分斷的幹淨,明知紀星璿與她有仇怨,乃是夙敵,卻能這般用心指點,就連當初答應過她,要遠離紀星璿這禍害的話,怕也忘得一幹二淨了吧。

她是該誇他身為院士盡職盡責,還是怒他不講信用。

遙想當初,他還是那個一無所知的呆子,她也曾想象哪一日他恢複記憶,同她指點星月,暢談玄學,會是個怎樣的光景,如今看來,竟成了一場鏡花水月,一場空夢。

或許她曾經所期的,也隻是那個與她不離不棄的呆子,而不是如今風光霽月的道子。

餘舒默默站了許久,雙眸裏晃過幾許自嘲,平複後,才踩著那生著苔蘚又冰涼的石階,走上香廬,伸手拂開垂簾,一抬眼,便看到廬室內情形——

正見一室寬敞明亮,軟席之上,一襲棗紗長襟的景塵盤膝坐在那裏,手握一卷,下方兩席之遠,獨獨坐著一抹鵝黃的纖瘦女子。

簾聲響落,室內兩人都有聽見。

景塵早察覺廬外有人偷聽,卻沒在意,然而抬頭,望見走進來的人,手中書卷不由一緊。

紀星璿也轉過頭去,看到餘舒走進來,娥眉輕輕揚起,嘴角劃過一絲冷笑,扶著地,站起身子,先向餘舒揖手:

“女算子有禮。”

吃一塹長一智,她在觀星台被餘舒發作過一次,當眾出醜,哪裏會再給餘舒挑錯的機會。

餘舒慢慢瞥她一眼,根本懶得應答,徑自走上前,彎腰將手中禮盒擺在景塵麵前書案上,道:

“方院士吩咐我來給道子送謝禮,答謝你不久前為他解疑。”

景塵目光垂下,看著她放下盒子,一抹嫣紅從她袖口不經意飄落,卻是一朵庭院樹上開的正盛的合歡花。

餘舒並未留意,放下盒子,告辭一聲,便轉過身,從垂首行禮的紀星璿麵前走過,掀起簾子離開。

紀星璿將他們之間的生分看在眼中,眼神動了動,對著景塵一行禮,也做道別。

“多謝院士今日講解,學生先去了。”

“嗯。”

紀星璿走出香廬,站在台階上,眺望餘舒剛下去沒有多遠,便提著裙角,快步跟了上去。

廬室中,景塵輕拈起那一朵色澤妖冶的合歡花,嗅到那一絲絲清甜的芬芳,怔怔出了一會兒神,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拂袖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