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舒一麵回憶著安陵十二府世家之一的秦家,一麵笑著托起她手,“秦小姐無需多禮,今日我告喜,哪有不悅來客,裏麵請。”
餘舒將熟人都安排到後麵樓上雅間坐著,未免他們無聊,便想好將相熟的人安排到一起,譬如辛六這一桌,待會兒馮兆苗他們來了,便可以同桌湊趣,都是易道兒女,那些個男女七歲不同席的禮教,自行不通。
剛陪辛六和秦月柔說了幾句話,薛睿便讓貴七喚她過去,說是前麵來了幾位大人,餘舒於是請秦氏招呼女客,告罪一聲,匆匆到前頭。
這一來就是三四位朝中命官,禮部吏部,品級最低也是個主事的中郎,薛睿讓餘舒見個麵熟,並不需她多做寒暄,便引人上了前樓雅座。
就這麼一個晌午,餘舒來回在酒樓裏打轉,走動招呼,跟著薛睿迎客混人緣,愣是忙到開宴都沒能站住腳喘一口氣的。
* * *
午時過後,賓朋滿座,劉曇是最後一位到的,同行隻帶了一個賀蘭愁,在酒樓正門前下轎子,頭頂著金冠玉束,昭昭矚目,即便一身常服,也讓在座眾人不難猜出他的身份,有人帶頭,齊齊起身恭迎拜見,有不少平頭百姓,更是激動地當場跪下了。
劉曇神色不多親近,卻和氣地虛托餘舒,“蓮房免禮,今日是來訴喜,賀你高中。”
劉曇這樣給足餘舒麵子,餘舒當然不會含糊,當眾擺出一副感激的樣子,朗朗道:
“多謝九殿下,您同喜,殿下能在雙陽會上拔得頭籌,實有識人之德也。”
劉曇眼中精光一閃,笑了笑,轉頭對薛睿道:“表兄今日可要與我好飲幾杯。”
“哈哈,殿下請。”
薛睿引著劉曇在一眾躬拜中進了後樓,人一走,樓下便興致勃勃的交頭接耳議論開來——
“這女算子好大派頭,擺個酒宴,皇子爺都親自來道喜,我瞧之前就上樓了不少大官呢。”
“嘁,你們懂得什麼,三年一回大衍,才有一個算子名額,這餘姑娘考上就罷了,聽說還有一科,也是摘了三甲,這兩榜三甲的女算子,十年不出一個,稀罕的緊呢!”
“我看這九皇子爺倒是溫文熟禮,德性甚高,傳言不是說他在山中修道嗎,卻不似目下無塵啊。”
“噓噓,這爺們哪裏是我們能夠評說的,小聲點吧。”
......
餘舒從桌席之間走過,聽到這些低語聲,不免想笑,輕輕搖頭,走到後院小池塘邊上,坐在石凳上歇腳,看著四周樓上樓下走廊跑腿端盤子送酒菜的人影,長籲一口氣,不怎麼顧及形象地捶了捶腿。
“姐,”餘小修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端了一杯茶給她,“你累著了吧,我給你捶捶?”
餘舒揭開茶蓋子喝了一口,搖搖頭,道:“胡小公子呢,怎麼你不陪人家。”
餘舒發請柬的時候,餘小修靦腆的問她要了一張,說是要給同學,便是那位胡小公子,大理寺二品正卿郭槐安的親外孫子。
餘小修撓撓頭,不好意思道:“他聽到隔壁說笑,便跑過去湊熱鬧,我在門口瞧了瞧,那一桌哥哥姐姐我都不認得,就退出來找你了。”
餘舒把餘小修安排在她房間裏玩兒,隔壁就是辛六馮兆苗那一桌人,聞言便笑了,端著茶杯拉起他:
“都是姐姐的朋友,害羞什麼,帶你去認一認就是,走。”
餘小修在學院裏讀了半年,有餘舒這個硬杠杠的姐姐在前,早無自卑之心,被她帶到馮兆苗一幹人麵前,聽她介紹:
“這是我家親弟弟,一個娘胎裏生的,單名一個修,乃是修緣修福的那個,尚未取字,你們喊著小修就是。”
桌上幾位少爺小姐都是人精,見餘舒攬著餘小修的樣子,便知他們姐弟親睦,一個個笑聲答應,逗他喊哥哥姐姐。
餘小修臉皮子薄,卻沒扭捏,紅紅臉叫過去,模樣憨厚可愛,馮兆苗帶頭摘了腰上的翡翠扣子給他,又強擼了同來的那位舟少爺身上的荷包,惹得辛六咯咯直笑,也摘了一個精致的香囊給餘小修,秦月柔則取了一串納福的手珠。
餘小修連忙擺手,不好意思收,被餘舒全接過來,一股腦塞到他手裏,爽朗調侃道:“大膽子拿著,不能白叫了他們哥哥姐姐,讓他們占咱便宜。”
一桌人大笑,又來打趣餘舒這小氣鬼,胡天兒朝餘小修擠眉弄眼的,兩個男孩子趁人不注意,溜到一旁說悄悄話去了。
餘舒在這一桌坐下,喝了兩盞甜酒,正聽馮兆苗講些太史書苑往年的離奇事件,餘光瞄到門被推開一半,侍婢小蝶腳步匆匆地走進來,貼到她耳邊,小聲急道:
“姑娘快到前麵瞅瞅吧,好像有人想要鬧事,在大門口指名道姓地要見您呢。”